单膝蹲下,打量着江凛。
她阖上双眼时,平日里的漠然与尖锐尽数收敛,只余一副柔和精致的面庞,惹人心动。
这张脸上,印象里从未出现过人情冷暖,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淡然。
她是皎洁白月光,山巅清冽雪,是凛冬将至时,揉进怀中的那阵风。
贺从泽突然好奇,是不是在江凛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特殊化,世人都是一般性存在,只有她一人居高望远。
没有痛点,没有软肋,就连情绪也不曾外露星点。
鬼使神差地,贺从泽伸出手,指尖点上江凛的唇角,向上勾了勾恩,笑起来果然好看。
他后知后觉,哑然失笑,轻捏她脸颊,嗓音融于夜色中,温柔且低沉。
“你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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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觉得自己遍体生寒,四肢僵硬,整个人动弹不得。
她清知自己身陷梦魇,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那无形束缚。
惊惧、惶恐、恶意……各种负面情绪冗杂纷繁,将她淹没其中,四下灰暗。
江凛知道自己会梦见什么,那是她数千深夜中的百转千回与歇斯底里,是她到死都不愿回忆的灵魂缺陷。
沉稳冷漠的人声自耳畔响起,一字一句将她心头砸得鲜血淋漓。稚嫩清脆的犬吠伴随其中,却随即被浓厚血色笼罩。
漫天艳红埋葬一切,她仿佛又回到那逼仄的空间,蜷缩成团,瑟瑟发抖。
她快要窒息,宁可撕碎自己,也想挣脱桎梏。
遥远之处传来呼唤,声声将她拉出泥沼
“江凛……江凛!”
“你醒醒!”
江凛蓦地睁开双眼,她呼吸急促,冷汗淋漓,坐起身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痛苦不堪。
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搅得她五脏六腑直作痛,干涩且血肉模糊,如同濒死。
贺从泽瞧着她这般模样,心惊又心痛,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只得伸手拥住她,小心翼翼地轻拍她后背。
当贺从泽将她揽入怀中时,江凛脑中纷繁复杂的思绪突然趋于平静。
所有潜意识的抵触,以及那些重复幻化的零碎记忆,都在瞬间止息。
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触目惊心的创口,逐渐远离了她。
江凛紧紧阖眼,只觉自己仿佛被撕裂,此刻才缓过痛意,独自缄默着缝合伤痕。
时间悄然流逝,分秒被砸碎,挥散入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贺从泽感受到怀中人儿终于松懈,他才无声敛眸,“没事了,过去了。”
他没有问她梦见了什么,没有问她为何会身陷噩梦难以醒来,甚至闭口不提她方才的失态。
只是六个字,一句安慰。
江凛稍作停顿,哑声道:“谢谢。”
“你躺下休息,别受凉。”贺从泽有意避谈她的噩梦,将话题扯向别处,“你劳累过度,高烧三十九度五,已经打退烧针了,你要想吃药我去给你冲。”
江凛颔首,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卧室。
她愣了愣,问:“你就这么把我送回来,也不怕被人看见?”
“要是我的绯闻都与你有关,那我愿意天天在头条待着。”
江凛轻抵太阳穴,无奈哑声:“……还有什么能让你怕的。”
“有。”他淡淡应道,语气不辨情绪,“我最怕你一人在外,别人拥有的那些你都没有,却还自己强撑。”
她倏地顿住,没做声。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
“明天给你放假,调养一天再去上班。”贺从泽及时转移话题,神态亦恢复如常,他展开感冒药的用量说明,半开玩笑道:“平时不见你示弱,怎么连加活不加钱这种事都能忍?”
江凛思忖几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她未必能做好那些工作,交给我也没什么。”
“还真不把自己当人。”他眉梢微扬,毫无恶意的讽了她一句,便起身去客厅冲泡药物了。
江凛仍昏沉沉的,大抵是烧还没退,身子使不上劲,她索性靠在床头。
贺从泽将退烧药冲开,试好温度后递给江凛,看着她将汤药饮尽后,才低声叹息:“我觉得我真不错。”
江凛将瓷碗放在柜上,发出轻响,“怎么?”
“你这么喜欢折腾自己,病了也就我能不看你那张冷冰冰的脸,还不辞辛苦贴身照料。”他明里暗里往自己脸上贴金,风轻云淡道:“江凛,你可早点动心。”
话音刚落,江凛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挂表两点半。
她刚才做噩梦被贺从泽喊醒,也就是说,他不仅把她从医院给搬了回来,还始终在旁边守着。
江凛无声轻抿唇角。
她不是石头,也不是榆木脑袋,她看得出谁是真的待她好,而这些日子她也渐渐能体会到,贺从泽的用心。
“贺从泽。”江凛启唇,嗓音掺着沙哑,“你最好早点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