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敏感,害怕被丢开的他刚恢复知觉就伸出手紧紧攥住乐绍衣的衣袖,惶惶道:“阿姐不要丢下绍旸。”
乐绍衣看着自己小弟原本活泼可爱的样子变成了如今的小心翼翼,不由得心中一痛。
她把乐绍旸紧紧搂在怀里,一边用手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旸儿乖,阿姐不会丢下你,阿姐离开你……能去哪呢?”
乐绍旸双眼含泪,却硬生生忍住不哭,他回抱住乐绍衣,无意识地唤道:“阿姐……”
父母皆逝,家族已倒。
满街腥云,遍地狼犬。
这世上的至亲血脉只剩下他们彼此,想要在这艰险世间活下去,他们只能自己学着成长。
学着生死相依。
☆、边关
景平四十四年,夏至。
一声惊雷撕开天幕,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从西北横扫着整片龙景。
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划破了黑沉的夜空,从茫茫的空间深处,从八极之外,推涌过来,似剑刀相击。
狂风携带着雨点从帐幔迫入。
帐内,火烛摇曳,明灭不定。
此时正是深夜,简陋的床榻之上覆盖着薄薄的麻被,麻被下隐隐约约有一女子的轮廓。
女子的脸隐匿在阴影深处,辨不清面容。
倏然,闪电乍现,光线射到那女子的面庞,她眉眼精致,平素凌厉气势被恐慌替代,额间冷汗淋漓而下。
有个声音诡异凄魅,一遍一遍在她脑中回荡。
——皇权不仁,以忠臣为刍狗!用时显贵,用后废弃……乐绍衣,你还要为这样的皇帝效命吗?!乐将军若是知道了,九泉之下岂会瞑目!?
低沉凄厉的声音缭绕在她耳边,仿佛从地狱传来。
——你不孝至极!
“闭嘴!”乐绍衣猛地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她呆呆地坐在床榻上,脑海中繁杂混乱,记忆突然就回到了两年之前。
回到了乐府被抄家之后,她从青城被流放到荣城的那段日子。
那简直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
六月十五,是她及笄之日。她本应该穿着华服接受众人祝福,可现实却是,她在流放路上和同行的犯人抢干粮吃。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她本应该在乐府赏月吃月饼,可现实却是,她在流放中惶惶度日。
除夕之夜,阖家团圆。而她和小弟在荣城苟且度日,活的猪狗不如。
……
在流放路上,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从天之骄子变成了地上尘埃,甚至连尘埃都不如。
卑微到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哪怕到达荣城后,她和小弟仍旧没有逃脱悲惨命运,做着最低等的活,吃着别人剩下的饭菜。
所有肮脏的不堪的东西全都在那一年朝他们奔涌而去。
要说这两年真正发生了什么,她说不出来,印象深刻的只有漫无目的前进,无休止的鞭打和辱骂
。
那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
让她从此不复天真烂漫。
……
如果不是宸王在京城暗中提携,把她和小弟一同调往龙景城,还给了小弟上战场立军功的机会,那样的苦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至于青城……也许此生,只能在梦里回去了。
想到这里,她再无睡意,呆呆的一直坐到了天亮。
卯时,营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
帐幔轻响,乐绍旸手持长戟,掀帘而入。
在战场上历练了一年多,他眉目越发冷冽,一举一动之中都隐隐约约散发着戾气。
深到刻骨。
只有在面对乐绍衣的时候,他才会将一身气势收敛,看起来就像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年:“阿姐,昨夜睡得好吗?”
乐绍衣并没有说自己被噩梦吓醒,愣了半夜。她点点头,下意识伸出右手揉了揉乐绍旸的左手手腕,轻声问:“昨夜下了雨,你的手腕是不是又疼了?”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乐绍衣看他一眼,“我给你配的草药,你有没有按时敷?”
“啊……”乐绍旸挠挠头发,眸光右瞟。
“旸儿,你怎么能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更何况你的手还要持枪握剑,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你知不知道?”
听她语气如此严厉,乐绍旸不禁告饶说:“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我一会儿回去就敷,好不好?”
乐绍衣看着他的左手手腕处那道蜿蜒丑陋的伤疤,双眸微微发酸。
要不是……要不是为了她,这只手也不会成这样……
乐绍旸察觉到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似是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开口安抚道:“阿姐,旸儿若是不能保护你要这一双手又有什么用?再说,若不是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