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墨卿忽然想到,陆仁贾进门前是绝对不会敲门的,也不会有如此安静的表现。
猛然回头。
都说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漠然。世上没有单纯的爱,也没有单纯的恨,爱与恨从来都是一对孪生子般的情感,到极致时,都会炙热得引人焚烧灭亡。
原墨卿恨着一个人,但又不是纯粹的恨。他视那个人为唯一的亲人,对方却亲手粉碎了这种关系。理智上的分析告诉他,从这个世界的观念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错,谁都没有什么大错,但原墨卿就是无法接受,无法抑制心中不断膨胀的恨意。
恨到想要逃避。
原墨卿背后站着一个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个人。
“钟离生。”原墨卿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
原墨卿的身子以不易察觉的弧度微微颤抖,他握住桌上的笔,转身,若无其事地在纸上涂画。
钟离生就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木柜竖放在地上,沉默着等待,期间视线一刻都没从原墨卿身上移开。
在这种沉闷的氛围下,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要凝滞。
握笔的手复又变得沉稳,原墨卿悄然深吸几口气,然后在纸上画了个十分精细的……乌龟。
很好!
原墨卿蘸了蘸墨,摩挲着手下的纸张:“怎么,钟大宫主百忙之人,为何会有闲来这里?简直让人惶恐不已啊。”
“我来找你。”钟离生低头。
手一颤,笔尖墨水滴落纸面。原墨卿皱了皱眉,重新换上另一张:“蒙宫主看重,但我可承受不起。正是因为宫主说了不想见我,想把我驱逐出宫,我才为了不碍着宫主的眼自己滚出了未离宫。怎么?宫主是嫌我滚得不够远吗?”
钟离生皱眉说:“原墨卿,别闹了好吗?”
别闹?
又是别闹?
钟离生,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一笔划破纸面,原墨卿背对着钟离生的脸上面色阴沉,他忽然怪异地笑起来:“嘿哈哈,不闹,我有什么可闹的呢?”
收起笑容,躬下身子,握笔的手分外用力。
原墨卿的声音少见地沾染上些许哀求的色彩。
“喂,钟离生,就这样放我离开,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懂表达的汉子和逃避感情的直男注定要悲剧……
红娘,世界需要你!!!【尔康手
☆、【十八】世界的错
【十八】世界的错
沉默。
钟离生不想在这件事上用谎言掩饰,但又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能让原墨卿接受。
唯有沉默。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时间点点流逝,原墨卿觉得心像被吊在空中,然后无尽堕落。
啪嗒一声打破沉寂,这是笔掉落桌面的声音。
“真是……够了!”原墨卿转身,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就像他这两年来惯常的表情。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整个未离宫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吧?能帮你管理事务的人,有;能助你筹谋划策的人,有;肯为你出生入死的,大有人在;要为你暖床的人,你招招手不就来一堆了吗?”原墨卿摊手笑,“钟离生,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钟离生皱眉再皱眉,然后偏头问:“你这是……吃醋的意思吗?”
吃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原墨卿掩面快要笑疯,“我说钟大宫主啊……没错,我就是吃醋啊!我嫉妒啊,嫉妒得不行了!我都嫉妒到快疯了!这样满意了吗?”
“钟离生,我真是恨死你了。”原墨卿捂头说。
“哪句是真心话?”钟离生问。
“自然,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啊!”原墨卿笑着说。
钟离生垂下眼,下意识地摸着手上的木匣。
原墨卿看见了那个木匣,自然也看出了这就是他送到烟雨楼的那个,然后他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我说宫主怎么会亲自来找我,原来……”原墨卿恶意地笑,“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钟离生手一顿,他张了张口,但却没能说出什么。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拉开了木匣,取出里面的图卷,缓缓展开。
这是一份刻画得精细入微惟妙惟肖的半张地图,未离宫的地图,透过纸张仿佛可以触摸到那些恢弘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