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落下时在天璇位,立足未稳之际花千骨又趁势攻过来,他来不及再看脚下,凭着刚才脑中硬生生记住的方位,足下连踏梅花步法,退到玉衡位上。林音下盘功夫练得扎实,这等情形下仍忙而不乱,这几下兔起鹘落,倒是十分利落。
他艺高人大胆,也曾在江湖上混迹过些日子,落在下风亦不慌乱,还琢磨着回击。他手中长剑横撩,在空中拐个弯疾点花千骨后脑。花千骨听到长剑劈空的声音,正要躲避,忽然林音左肩一沉,半边身子矮了下去。花千骨一愣,还怀疑是否是林音的诱敌之计,但她马上就知道不可能,因为她脑后的风声突顿,那一记凌厉的剑招已然落空了。
花千骨有些迷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当她的目光流转到林音脚下时,忽然心中划过一丝闪电般明悟:七星负极阵!
这七星负极阵是当年长留的创派祖师合数位长老之力创出来的,其间的生发变化奥妙无穷,极其切合长留的轻功步法,凡是长留弟子在其上练功习剑的,皆有助益。有练功认真的弟子还能感到自己的内息运行都更加顺畅有力,若非如此,后来历任的掌门也不会这么重视,将这七星负极阵专门作为仙剑大会斗剑的场所。
林音初来乍到,不识其中的厉害,还以为与凡间那些普通的梅花桩七星柱没什么差别,他刚才脚下躲避手上回击,气息已然紊乱,七星负极阵即刻产生感应,玉衡位的棋子往水下一沉,林音脚下不稳,身子登时向水面倒去。
一刹那间,林音脑海中电光石火般想起落十一方才叮嘱的话:“先落地或落水者为输!”他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认输,迅速反手拍出一掌,猛击向水面,欲借着这股反力稳住自己。
林音的应对不可谓不及时了,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只要花千骨上来再补一剑,他必输无疑。
想到这里,林音瞪大了眼睛看着花千骨。他受秋练影响良多,身上有股子狠劲,即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也要睁大了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谁知道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花千骨手上的动作却顿了一顿,面上现出犹豫之色。她这一顿,林音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喜,心想莫非自己还有一丝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极细的声音游丝一样钻进他耳朵:“快使野马跳涧!”
“嗯?”林音并没有立刻照做,一来他生性要强,本来就不是对别人的话言听计从的人,况且这话来得又如此蹊跷;二来以他目前的情况,野马跳涧这一招根本就使不出来。
这时,林音持剑的右手似乎被什么力量给狠狠拉了一下,接下来他整个身子居然都被拉离了水面。他不由自主地收剑蓄势、左脚前踏,足底蓦然生风,托着他向前冲去。林音再顾不得惊讶怀疑,顺势一剑刺出,正是一招扎扎实实的野马跳涧!
他这一招大出花千骨的意料,只见秋水一般雪亮的宝剑破空而来,剑尖上“嗤嗤”作响,显然来势来势汹汹。花千骨一拧腰,使一招澄江如练,两剑相交,发出“叮啷”一声脆响,声音竟然很好听。
林音借这一剑的威力,成功逼开花千骨,稳稳当当落到天枢位的棋子上。花千骨亦借机远遁,身子在空中如被风吹走一样,轻飘飘地落在摇光位上。旁观的弟子们看花千骨的身法剑招,正是本门最正宗的功夫,且她容颜清丽又身姿飘逸,颇有几分平日白子画仙气飘飘的样子,都大声喝起采来。
两人分居七星负极阵的两头,持剑相望。方才他们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也谁都没吃亏,但以之前的情势论,花千骨明明占尽上风却叫林音莫名其妙地翻了盘,还被他逼得退了这么远,到底还是花千骨逊了一筹。
不过这一切发生得很隐蔽,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在场的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以外,都没看出来。
观礼台上白子画和笙箫默都眉头紧皱,都在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人自然都看出来了,刚刚花千骨只差一招就能将林音打落水中,却不知为什么慢了一步,这倒罢了,关键是林音后来那一招,简直有如神来之笔,立时扭转了颓势。
咦,神来——之笔?
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问:像这种情况,一定是有人暗中相助,那这相助的人……
两人又同时将目光移向水边那个湖蓝色的身影,只见秋练安安闲闲在那儿坐着,手边居然还有一杯香茶,也不知谁那么有眼色。
秋练端起茶杯,揭开盖儿,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举至唇边抿了一口,适时遮住一抹微微的笑意。那笑容甚是奇怪,有了然有兴味又有几分微妙的嘲意,但既然没人看见这抹微笑,也就没人能猜出这一刻她到底想了些什么。
林音那阵惊愕过后,陡然兴奋起来。他极聪明的人,隐约猜到自己那一下失脚,应是不熟悉阵法的缘故,可一招莫名其妙的野马跳涧过后,不但替他解了围,而且就像有人带着他在七星负极阵上走了一遭似的,居然让他模模糊糊摸到了一些诀窍。纵然还不清晰,但至少再也不会不知不觉就中招栽下水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眼睛自下而上扫视一眼花千骨,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把握到了这位小姐姐的弱点。
这番再打,却比方才激烈许多,两人一时在七星负极阵上,一时又跃上半空,两道影子倏合倏散,上下翻飞。花千骨用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