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周行来之前傅梓洲已着人打点过,寺里除了住持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赵周行到底是什么身份。因此小和尚没有多想,正要回答,旁边住持轻轻咳了一声。
小和尚只好闭嘴,住持笑道:“每月初一十五是进香的日子,这两日的捐献最多。大致算来,刚够寺里的开销。”
赵周行点点头,“寺里平时都有些什么开销?”
住持道:“莲花寺共有一百三十七口人,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寺里偶有物品损坏,都是要修理的。而且功德箱里的钱,也常常会被人拿走。”
“哦?”赵周行奇道,“谁会拿走?”
“阿弥陀佛,是一位君子。”住持道。
赵周行道:“君子?君子怎么会拿和尚的钱?”
“是梁上的君子。”住持解释说。
赵周行不由笑道:“大师说的没错,梁上君子确实也是君子。”
赵周行本来是十分讨厌这位住持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有点喜欢这个老和尚了。能让人觉得开心的人,总难免会被人喜爱的。
她本想许给这老和尚什么赏赐,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现今的处境,实在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赵周行离开了莲花寺。
她只能离开。现在已经是未时,如果不早点下山的话,恐怕只能在外面露宿一夜了。
虽然可以在莲花寺借住一晚,老住持也十分乐意沾沾天子的龙气,可惜提到住在莲花寺里,赵周行第一个不同意。
这倒不是因为她还对寺里的住持有不满,只是因为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个旁人不能理解的坚持罢了。
日已西沉,聂平护送赵周行的队伍也已经接近了城门。城门上“黎城”两个大字在夕阳下闪闪发着光。
城内的士兵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现在是换防的时间,他们迫不及待要回去休息,自然不会再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门内外的动静上。
聂平却已握紧了手里的一杆七尺雁翎枪,神色平淡,目光虽冷静,却投出了一点肃杀之意。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夕阳已快没入远山之中,他们的队伍仍按照最平常的速度慢慢走着。城门里已走过来一队士兵,和守在城门的伙伴打过招呼,立刻就站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
聂平也已经进了城门。
微风吹过,这风很温柔,温柔的让人以为现在正是浓春。在南国,这样的日子同北地的晚春时节也没有多少分别。
所以每个人都陶醉在了这样的晚春,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微风中。
一道雪亮的剑光就在这温柔的风中划出,“叮”的一声刺在了雁翎枪的枪尖上。
刺客一击不中,立刻抽剑反身,那一杆雁翎枪却如同无骨毒蛇一般紧随而上。聂平轻轻一踩马鞍,身子已飞了出去。
他很快就飞了回来,仍落在马鞍上。手中的□□舞成一个滴水不漏的圆,将射来的暗器统统挡了回去。
如果来的是一个刺客,那么此刻就应该迅速离开。一个刺客被发现之后,如果还不赶快逃走,那么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可是这个刺客没有立刻离开,他甚至又折返回来,再次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竟得手了。
聂平本来是很有把握挡住这一剑的,就连随着这一剑刺出而射出的暗器他也很有把握接住,但是他没想到这次射来的暗器竟然不是普通的暗器,而是一枚弹丸。
一枚只要一碰就会爆开的弹丸,弹丸一爆开,就会射出大量的烟雾。
这弹丸实在不在聂平的意料之中,他的受伤也就很正常了。
护送的队伍突然慌乱起来,这并不是因为聂平受了伤,而是因为赵周行已不见了。
她的侍女还在,她的人却不见了。那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仍好好的停在那里,赶车的车夫还在咳个不停。因为这里刚刚也起了一层厚厚的烟雾,烟雾熏得每个人都在咳嗽,烟雾一散,赵周行就不见了。
聂平皱起了眉,他顾不得还在流血的手臂,扬起马鞭,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镇南王府。他得快点告诉傅梓洲这件事。
聂平进来的时候傅梓洲正在同方朔喝酒。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天还针锋相对的人,今天怎么就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可是傅梓洲有这种本事,他如果没有这种本事,又谈何野心,谈何宏图。
聂平一只袖子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深深的暗色,他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一副要请罪的样子。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方朔。
方朔心中明白,不等傅梓洲发话,起身告退:“二位想有要事相商,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傅梓洲立刻道:“方兄莫怪,若非事出太急,小王定要留方兄喝个痛快。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傅梓洲等方朔走得远了,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转身扫了一眼聂平血浸的袖子,道:“怎么回事?”
聂平将进城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属下没有看出那名刺客的身份,甘愿领罚。”
“刺客本来就不该被人看出身份。”傅梓洲道,“这是上好的伤药,你且回去先将手臂上的伤治好。”
傅梓洲从百宝阁子上取了白瓷的药瓶,这件事他心里多少已有计较,聂平虽然没有将赵周行全然护送回来,却并不算失职,他本该关心属下的。
“多谢小王爷。”
聂平已走了。傅梓洲看着窗外的天光,在屋子里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