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崔清栩是崔家旁支,被父亲送来跟着师傅学酒,桑落排第八,他就是小九。听说桑落回来,已经跑过来拉着他往里走:“师兄你来看看我的酒曲……”他一转身就看见了崔清酌,高兴道:“清酌哥也来了!”
见到哥哥,清栩也不要师兄了,叽叽喳喳地问长问短。
已经有几位主事闻讯过来见东家,崔清酌被安置在窗下一片干净的地方,等他问酒坊的事。桑落见他用不着自己,随手挽起衣袖铲酒槽,一边侧耳听着崔清酌那边的动静,清栩极为聪明,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不熟悉酒坊的事,偶尔不动声色地提醒两句,桑落才松一口气,一下下地铲着酒槽。
“桑落?人都跑哪了?怎么让你在这铲酒槽。”
“师兄。”桑落抬头笑道:“我也不是没做过。”铲酒槽是酒坊里最累的工作,都是刚进来的小伙计做的,桑落被师傅带来时才五六岁,天天跟在后面做这些事。
老师傅收的徒弟多,如今留下来的不过他们三个,这个四师兄叫做孟皎,闻言已经皱起眉:“他们偷懒你就该骂几句,哪还有自己来做的。你也是记名的酿酒师傅了,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桑落笑着求饶:“师兄。”
说着已经有人端着一碗酒过来:“桑落师傅您终于回来了,您尝尝这酒勾的重不重?”桑落酒用的是蒸馏技术,出坊需要先勾兑,只是这个度还要师傅尝过才能定。桑落借着这个由头,放下酒铲就跟着跑了。
孟皎叹口气,让人抬着两坛酒出门。
崔清酌一直在听着桑落这边的动静,见桑落被师兄数落,忍不住微微勾唇。
还不等天黑,崔清酌母亲担心他,已经让月离和星全来接。
回去后,崔母少不了再念几句,说来说去都是刘家不对,崔清酌只好耐下性子听她说话,听到再给他找一门更好的亲事,也只是敷衍两句,心里已经决定好终身不娶。
刘家退亲之事就算过去,崔清酌的日子又恢复平静,午后月离陪着他下棋,他是盲棋,月离对着棋盘,两个人才算打个平手。
星全帮崔清酌落子:“少爷小心,月离又吃你的子。”
“你怎么不看我的子还剩几个了。”月离装作恼了的样子,正要伸手打他,忽然看见崔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过来,忙站起来。
“老太太让少爷去一趟。”
“好。”崔清酌点头,星离过来扶着他出门。
月离和小丫鬟跟在身后,悄悄问她:“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丫鬟揽着她的手臂笑道:“咱们府里怕是要办喜事了。”
“桑落?”
崔清酌猛然站起来,打翻了手边的茶杯,一杯热水都倒在他身上,月离急忙蹲下给他擦水渍,崔清酌推开她,冷声道:“不行。”
“清哥儿,”崔母劝道:“桑落虽然性子慢些,长得也没有刘家少爷好看,可他会酿酒,咱们家总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我是个瞎子,好不好看也看不见。”崔清酌恼道:“崔家选个会酿酒的家主才对,我既然不会就该拱手让出来,何必糟践别人家孩子。”
崔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哪里就糟践了,我们清哥儿配谁配不上。”说着眼泪就掉下来,当初崔清酌未瞎的时候,满城的少年不是任他选,这会刘家耽误到现在突然说不嫁了,哪里再去找比桑落还合适的。
“祖母,我知道您疼我,可桑落虽无父无母,也不是没人疼的。”崔清酌一听见老太太哭就头疼,不得不把话说得软和些:“他自小可怜,好不容易出师成了酿酒师傅,就别让他陪我在这里苦熬了。”
他想起那天砸在他手掌上温热的泪,塞到他手心清脆的莲子,又想到那轻快欢喜的笑,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孩子,刚来的时候连一首歌谣都学不会,自己的名字还教了两天,好不容易养成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崔清酌就不忍心将他拉入黑暗,他重复道:“谁都行,就他不行。”
崔母道:“这你就别管了,咱家对他有恩。”
“母亲!”崔清酌抬高声音,气得脸都红了,“挟恩图报的事我还做不出来。”
崔老太太:“清哥儿,你母亲的话自然不对,你的话也不对,咱们家娶媳妇自然是要当自家孩子疼的,你的性格我也知道,不是会欺负人的,结婚后待他好便是了。”
“祖母,两个人结婚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彼此没有情意,这一辈子又怎么会过得开心。”
崔母道:“那刘公子不也一样,你怎么就愿意娶他,不要桑落。”
“住口!”崔老太太捂着心口,这个儿媳真是知道怎么气人,她指着崔母:“你先出去,我来劝清哥儿。”
崔母张口欲言,见婆婆脸色确实不好,想了想还是拉着崔清酌说一句:“你若是真不喜欢,回头再纳妾就是。”说完才离开。
崔清酌的脸色已经寒得能滴水。
他当初以为刘泠玉至少对他有一两分情意,有了这一两分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若他一开始就私下来和他说不愿意嫁,崔清酌也不会为难他,可他不该在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以这么惨烈的方式退婚。
“祖母,桑落今年才十九岁,和刘泠玉差不多大,刘泠玉能为旁人来退婚,那桑落呢?他这样的性子,只会痛苦一辈子。”
崔清酌伸手摸索着擦去祖母眼角的泪水,淡淡道:“就当孙儿不孝吧,这门婚事既然我和桑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