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才道:“我九十六岁成年,比起绝大部分族人都要早得多,根本不像你这种推迟几十年的成年蜕变那么艰难。再说,她人都不在了,我难道要对着那块牌位怨来怨去的吗,那多傻啊。”
星罗笑出声来,点着头认真道:“你看,你不怨那位少族长,那我也不怨休明啊。因果这种事,除了仙界龙族人,我们这些普通灵兽,谁能真正勘得破?所以,还是遵照胡溪仙君的祖训,万般随心、唯吾自然吧。”
秋旻愣了愣,也笑道:“我的星罗宝贝,果然是成年了啊。”
“既不怨他,就放下这段因果。一个成年而已,什么都不算,放眼整个狐族也没几个真与成年时遇到的那个人相守一生的。”秋旻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安慰道:“再深重的悲伤,都会有淡如云烟的那一天,这一场哭过了,就忘记他吧。”
星罗终是没忍住,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第十二章
29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水畔芦花蓬茸,山里秋叶正红。爱美的狐族人都已换上绣着金菊银桂、绘着红蓼紫薇的锦缎衣衫,哼着歌儿吃起了菱角。
秋旻这天刚处理完前日堆积的事务,端起桌面上冷透的茶盏揭开盖子悠悠吹了两下,打算享受这难得的清闲。这时书房门砰一声被推开,他家宝贝妹妹星罗蔫头耷脑地走进来,端过他手里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整张脸都要皱不皱的,“哥,你这茶怎么是苦的啊!”
“苦丁茶,清热疏风,提神明目。”秋旻一手给她扇着风,一手接过茶盏轻轻搁在桌上,问她:“好不容易养好了伤,怎么不出去玩?”躺了三个月,星罗那一身复发的内伤总算痊愈,只是她依然整日没精打采的模样,令秋旻心忧不已。
“没什么想玩的。”星罗趴在秋旻书桌上,懒懒道。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去南边最高那座山上,找那个红狐家的孩子一起玩的吗?听说他最近也跟你一样,天天卧床养病的,你不去看看他?”秋旻又问。
星罗将脸贴在桌面上,嘟囔道:“我以前的小伙伴,那些明明年纪比我小却先成了年的,我也不爱看他们天天跑来我面前晃悠。五长老不是教过我们嘛,人类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上次……”她声音忽的低了下去,“上次是有正事,不得不去。但如果没事还三天两头跑去找他玩,那就是在炫耀了。”
“可是星罗,”秋旻也跟着趴下来,与她头顶着头,循循善诱道:“据说,那孩子是因为五行缺失所以才无法成年?如果他一直这么下去,你难道就再也不理这个朋友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星罗苦恼。
秋旻右手一个翻转,变出一把褐骨白纸的折扇来,抖开往星罗眼前一递,其上赫然是四个银钩铁画、笔走龙蛇的大字——“招摇撞骗”。
星罗抽了抽嘴角,“你走开,再也不要理你了。”
秋旻坐起来扬眉一笑,解释道:“没逗你玩,来,哥哥教你几招,保证你把那个小朋友哄得开开心心的。”
星罗半信半疑地撑着桌面直起身看他,就见他一手摇着那把折扇,一手摸了摸唇边莫须有的胡子,压出个沙哑的尖细声线道:“你想啊,他病了这么多年,肯定很渴望亲眼见见外面的世界。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咱们的天赋传承是什么,你忘了?正好你也刚去人界玩过一圈,那么多好玩的东西,你都可以造一个幻境,带他亲身体验一遍。”
“可是……”星罗还在迟疑,一只传讯纸鹤突然闯了进来,直直撞入秋旻还搁在唇边的手中。秋旻“嘶”了一声,一边摸着被纸鹤翅膀划出一线红痕的脸颊,一边朝纸鹤打出一道灵力,抱怨道:“怎么这么野蛮的……”
话说到一半,忽然站起身来,把纸鹤变成的信往星罗手中一塞,自己捏诀传了数道讯息出去。星罗看向手中的信纸,其上只有字迹凌乱的一句话——
“我儿炳焕成年蜕变,情况危急,恳请族长施以援手。”
30
犬族,獒犬祖宅。
休明当日扔下一句“后会无期”拂袖而去,走时倒是铁骨铮铮气势十足,可等他回到犬族以后,情况却变了味。
星罗在犬族的那两个多月,留下了太多痕迹。
刚进大门,就看到前院的石柱上挂了个被糊了串墨点的骨头形小风筝,那是他从狐族买小玩具回来时,路过犬族族地前一处空旷的平地见到的,据说在犬族小孩中很时兴的款式。他买了回去送给星罗,却被她嫌弃地往边上一推,不小心碰翻了手边一支羊毫斗笔,于是那白净的骨头风筝上就沾了墨点。星罗见状,倒是满脸愧疚地伸爪碰了碰它,然后问他可不可以挂到哪里去——“我不喜欢,总会有别的小孩子喜欢,送给他们就好。可现在都花成这样了,也没法再送给别人,那就让它自己飞吧。”她是这么说的。
前厅的地上躺着个挂了流苏与铃铛的彩球,是星罗最喜欢的一个玩具,落水那天上午她还在厅里追着它玩;回廊的栏杆边被她插了枝柳条,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