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单薄却灵动、慧黠又惹人怜惜的星罗姑娘生出别样情愫后,却又发现她就是自己当作亲生幼崽疼爱的小萨摩,内心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自处,因而生出的一股恼羞成怒之感。
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再坦然面对她,怒意熊熊似火,燃得他几乎失去理智,只想砸碎一些什么以作发泄。他一手狠狠抓着花架的木梁,极力平复心情,闭上眼不愿再去想象星罗的面容。
“星罗……姑娘。”他垂首,听到自己在说:“此番叨扰,不过一场闹剧,还请代我向秋旻兄致歉。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他的脑海中,那万丈嶙峋山岩间荒芜两百年才终于长出的那一根纤弱嫩草,终是被他自己毫不留情地一把掐断,掷于烈焰焚为残灰。
从此生机全无,又是层层叠叠冷漠坚硬的孤寂。
山风吹过,天地间只余一片空旷的回声。
27
一只纸鹤扇动着翅膀在獒犬祖宅里绕过无数圈,始终未能寻到收信的对象。它飞过曲折回廊,穿行池塘上空,与一只蜻蜓相撞,晃悠半晌失了方向,直直闯进后院一个布置得精致华贵的房间。而后,附着其上的灵力耗尽,它变作一张信纸,静静躺在柔软的床褥上。
盛夏的风带了暖意,拂过丝罗帐幔吹进更里侧的床帏,将信纸一角掀起,现出零星字句。其中,“避水珠”三字依稀可辨。
那只曾在此短暂居住的小狐狸,此刻却倒在狐族山中一个开满红花的庭院里,痛苦地蜷曲着身体,雪白的皮毛凌乱不堪,其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红,也不知是挣动间不小心碾碎的花瓣,还是嘴角淌下的鲜血。
等嗅到血腥味的小文带着昀徵和炳焕匆匆赶来,只看见狼狈晕倒在花丛中的星罗,而那位犬族族长早已不知去向。
“……果然如此。”昀徵蹲下身,用手抚平星罗昏迷中仍因忍痛而紧皱的眉头,叹气道。
“什么意思?娘,你告诉我!”炳焕急切地问。昀徵抬眸看着他焦急的神色,面露不忍,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划过星罗眉眼停在她的耳尖,将那处的长毛微微压下,露出一颗血般艳丽的朱砂痣来。
“你们这些孩子都比星罗年纪小,能记事的时候她轻易不再化为原形,因此并不知道。她小时候啊,粉雕玉琢的圆滚滚一团,又带了这么颗显眼的痣,老族长夫妇对她疼爱至极,到哪儿都带着她。因此,族里比她年纪稍长的,大都见过她的原形。之前犬族族长一提到‘右耳尖有一颗朱砂痣’,我便猜到是她了……唉,狐族的成年传承啊……”她话音一断,见炳焕茫然不解的样子,直接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星罗就是犬族族长要找的那个突然失踪的幼崽。她去人界玩耍时,不知为何跑到犬族还被那位族长收养,然后对他动了情念,求而不得因此引发成年蜕变,只能够匆匆赶回狐族。”
她说到这里,炳焕突如醍醐灌顶,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所以……她成年……是因为爱上了那个犬族族长?”
昀徵点头,劝道:“仙君大人留在狐族血脉中的传承,谁也逃不过、挡不了。我儿,你……”她住了口,抱着星罗起身,留下一句“星罗这番成年也不知留下了什么隐患,还需族长和长老们仔细检查才行。我送她回去,你们先用饭吧,小文看顾着点哥哥。”就离开了。
小文点头,担忧地唤了声:“哥哥……”
没有回应,她往炳焕身边挪了几步,又唤道:“哥哥?”
“嗯……”炳焕似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我没事”,然后抱起她往饭厅走去。
瑰红的衣袖在小文眼前晃荡,将她的视线遮挡了大半。她努力抬头,却看不清炳焕的神情。
28
星罗被昀徵送回家后,秋旻和长老们好不容易才把她的伤情稳定下来。她成年太迟,传承无法完全治愈蜕变时受的伤,养到一半又遇见那个让她陷入“情思煎熬”的对象,七情郁结、气滞血瘀之下,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激,就伤势复发了。
秋旻从昀徵那里知晓了她关于星罗成年真相的推测后,就把休明视作人界那些骗了良家姑娘身心然后抽身就走的人渣。虽然理智上他也知道休明没什么错,可他的宝贝妹妹对休明萌生情愫因而成年,又为他受尽诸般苦楚,让他很难不怪罪对方。
他端着碗药坐在星罗床边,看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她,咬牙切齿道:“回头就跟犬族断交!”
星罗一口药汤呛在喉咙口,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来气,强撑出一个笑来安抚他道:“这伤明明就是我自己作的,关别人什么事了?休明都被我折腾得够惨了,哥哥你别再迁怒他了。”
“你以为狐族传承是谁都认的?他的存在导致你成年,这本身就是一个因果,不怨他怨谁。”秋旻拿手绢为她擦了擦,又舀起一勺药送到她嘴边。
星罗低头喝了,问他:“那让你成年的那个人,你也怨她吗?我还记得你那天从战场回来,攥着块玉佩谁也不搭理,一句话都没说就回了房间,第二天再见你,就已经是成年的样子了。”
秋旻沉默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