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滚到了地板,那鲜血染红了床褥,染红了被单,染红了厚实的地毯,还染红了米色的睡袍。
她痛苦得仿若在炼狱中燃烧,她凶狠地扯着床脚,整个床铺被她晃动得吱呀作响。
但她还是努力地摇头,她没法好好和萨鲁解释,只能松开床脚,拼命地往萨鲁的方向爬。萨鲁此刻绝对不能对克鲁动粗,否则下一秒死的不是克鲁,而是她自己。
萨鲁看到如此狼狈的婕德,六神无主。他咆哮着把克鲁摔到地上,再从地上将之卷起来第三次撞上墙面。触手上的吸盘剧烈地收缩着,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眶盈上了悲愤交加的泪水——“我应该杀了你……我早就该杀了你,杀了你!”
艾琳娜闻声也冲了进来,看到血腥的一幕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触手一软,后背用力地撞上了门边。
克鲁仍然不说话,他就等着萨鲁继续卷着他。他心中的咒语一刻也没有停止,而再念下去,婕德将终生没有办法再孕育萨鲁的孩子。
于是婕德铆足一口劲,虚弱地抓住丈夫的衣摆,她喘着气央求道,放开他,你必须放开他。你不能杀他……否则就是杀了我,杀了你自己。
萨鲁呆住了。他低头望着在脚边匍匐的婕德,片刻后扭头与眼中始终没有波澜的克鲁对视。
放开克鲁的一刹那,疼痛仿佛摁下静止键一样,随着克鲁落到地面,竟倏忽间从婕德的体内抽离。
所有鬼草一致停止了运动,徒留彻骨的疲倦让婕德浑身瘫软。
这时艾琳娜回过神来了,她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冲上去,对着正在把婕德往床上搬动的萨鲁说,“你要做什么?你现在要做什么?”
见到萨鲁不理她,她又自行跑过去想重新卷住克鲁的脖子。她害怕了,是的,她害怕了。她怕的不是克鲁对婕德的伤害,而是她不敢相信自己在萨鲁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忌惮。
可是她的触手刚碰到克鲁,婕德又尖叫了一下。
萨鲁立即转过头来对艾琳娜吼了一声——“你出去!你不要碰他!”
艾琳娜傻了,她顿了顿,突然喊了起来——“你认输了?你现在认输了?你的孩子可以再怀,可是、可是你不是要杀了他吗?你必须杀了他,你不杀他,我可以替你去做——”
她瞪着萨鲁,瞪着克鲁,她的触手挥动着,一面想卷住萨鲁的胳膊,一面想再次把克鲁控制住。
而到了这一刻,克鲁连逃走都不想。
连萨鲁都不可能做的事,艾琳娜更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做到。她已经没有作用了,在萨鲁自己的利益与她冲突时,萨鲁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赶走。
“你给我闭嘴!”萨鲁回过头,无比狠厉地朝艾琳娜骂道——“滚出去!”
艾琳娜的故事似乎在那一天结束了。
她被萨鲁的这句话镇住了,再一次靠上了门板。
她为了赢得萨鲁的帮助,不惜和家里闹翻,随萨鲁住到本家。她拒绝了父母即将让她继承的研究,因为她认为只有回到裂岩群岛的主岛上,才有她真正想要的人生。
她协助萨鲁排挤克鲁,她对萨鲁的安排言听计从。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接近高文,甚至不在乎旁人的指指点点和纷纷议论。
可是萨鲁的一句“滚出去”结束了她的旅程,她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她会被送还分家杂种该待着的碎岛上,她将被父母和家人讥笑嘲讽。她不愿意一辈子埋头在研究所,可她将再也没有机会改变她的身份。
她操起放在一旁的玻璃壶,一发狠劲,将其砸在桌面上。玻璃壶裂了,而她的触手捏着一块尖利的碎片。
既然萨鲁不动手,那她自己来做。她的两条触手立即卷住了克鲁的身子,人类的手臂则捏紧碎片,背水一战地向克鲁刺去。
她也是章鱼,所以她的本能告诉自己要留住所有的可能,绝不善罢甘休。
也就在这时,萨鲁也腾起触手,朝着艾琳娜无比凶狠地拍去。他拍落了她手中的碎片,将她拍到了房间的角落。
艾琳娜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而后头晕目眩。玻璃片在她的手中滑落,触手抹过脑门,竟抹出了一手的鲜血。
萨鲁不会让克鲁死了,哪怕他的恨意比往前几十年更加汹涌。
克鲁捏着他的命根子,至少在这一刻,萨鲁不能肆意妄为。
萨鲁服软了,在艾琳娜哭泣着从房间跑出去之后,萨鲁知道,他疏忽了。他因为优越感和自负心而疏忽大意,让一个从来就没放在眼里的对手握住了把柄。
他没有再抬起头看克鲁,而是专心地搂着瑟瑟发抖的婕德。他的眼睛盯着排出体外的肉块,恨意几乎让他焚毁。
克鲁则静静地站在门边,望着狼狈的房间,血肉模糊的兄长和嫂子。
萨鲁忘了现在的克鲁就如当年的自己一样,他嫉妒着戴比,压抑着怒火。那怒火一天比一天更甚,直到戴比一命呜呼。
他忘了当初那恨意汹涌,即便在戴比的丧礼上他也没有落过一滴眼泪。他也忘了那时快意勃然,为戴比终于让出了位子而如释重负。
克鲁也是如此,甚至比萨鲁更甚。因为无论戴比多得到克拉夫的宠爱,她也已经是巴罗的辅助。她和萨鲁的利益冲突并不尖锐,也不会置萨鲁于死地。
可是克鲁,只要活着,活得好,就始终是萨鲁的威胁。
克鲁在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