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就得花一番功夫。
过了一会便是高文的声音,他在向不知道什么人解释克鲁的错误,他说克鲁和安德烈关系太好,所以一时想不开也正常。他绝对不是故意破坏祭奠,他向来乖巧听话,他从不会故意做坏事。
又过了很久,便传来了萨鲁的声音。
萨鲁不停地道歉,不停地指责克鲁的不是,并且再一次规劝高文——废弃他吧,他真的不适合做高文的辅助。
艾琳娜也在一旁,她说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克鲁从小到大都麻烦不断,给章鱼家丢脸还是小事,但他们真的不愿意克鲁继续给海怪家丢脸了。
克鲁从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任由声音在耳边肆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他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迷迷糊糊地又躺了好一阵。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窗帘的边缘被光线打亮。现在是白天,只是门窗都关得严实。屋外好像还在下雨,阵阵的雷声透过窗户传进来。
利维坦定然是不满意这次献祭的,所以到底是曝晒一个月还是连降一个月的大雨,一切都是未知数。
高文在他旁边的一条长椅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克鲁试着动了动,触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高文一个激灵,立马从长椅上转过头,并起身朝他走来。
确定克鲁真的已经醒了之后,他探了探克鲁的体温,便开始向他提问了。问他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痛,有没有力气吃点东西,要不要喝点水。
道完问题,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他嘱咐,说这几天就留在他家好了,克鲁现在不宜搬动,伤口好不容易包扎好了,再扯开又难办了。
同时还不忘补充说明——虽然他们没有章鱼家的灵丹妙药,但他可以找海龟家帮忙,已经请了两位海底总医院的医生上来,他们会尽可能给克鲁最好的帮助。
看得出高文也不放心把克鲁交回章鱼家的手里,他开始对萨鲁产生了不信任,对艾琳娜也是一样。
而令克鲁意外的是,高文没有责备他,一句关于他破坏祭奠的话都没有提。
当然也有可能是提了,但克鲁听不真切。他的耳鸣还是很厉害,眼前的景象也被窗帘打进来的光线模糊掉了,闪耀着一点点的光晕,显得极不真实。
高文一直说着,可是克鲁不想回应,也不想看见高文。现在他谁都不想见,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于是他把身子转过去,向上扯了扯被子。
他断掉触手的地方很痛,还有一点点很奇妙的空虚的感觉。他不知道事后要想什么办法复原,抑或是再也复原不了,但他现在心脏很重,什么都想不了。
他的眼前还不断地浮现出安德烈被咬住的一幕,那鲜红的血浆喷薄而出,就像挤破了一只装着红色颜料的气球。
安德烈的眼神也深深地烙印在克鲁的脑子里,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安德烈在看着他。
他好难受。
可是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他现在却一点都哭不出来。眼眶很干,还有些许涩痛。他应该说几句对不起的,但嗓子也像被鱼骨扎着一样疼,甚至连喘气都艰难。
高文又多说了几句,见着克鲁没有搭理他的迹象,也微微叹了口气,把被子帮他掖好。
高文心里也乱,这一点或许是萨鲁没有预计到的——高文一开始是对克鲁非常埋怨,责备他毁了自己的一审,越是帮忙越添麻烦。
但现在高文却觉得十分愧疚——也许正是因为这段日子自己的疏远,让克鲁把所有依赖都投射给了安德烈,以至于安德烈的献祭彻底击垮了克鲁,也让他不顾一切地干扰祭典。
高文应该是保护克鲁的那一个,无论是以他未来配偶的身份,还是以一个年长他几岁的哥哥的身份。可是高文都没有做到,他放任克鲁一个人在海城学校里,面对着一切他所恐惧的东西。
高文体会不到那份汹涌的、让人窒息的无助,他所能看到的就是克鲁歇斯底里地想要守护唯一的朋友。这样的执着与偏执的后果就是克鲁倒了,他断掉了两条触手,半死不活地躺在自己面前。
而他甚至不愿意接受高文的亲近。
高文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克鲁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高文以为他睡着了,直到他准备起身离开时,克鲁伸出被子的一只触手又动了动。
高文的心头抽痛一瞬,走过去握住了克鲁的触手。
克鲁的触手软绵绵的,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抽了抽,发现抽不走后又继续耷拉着。
高文很想从后面把这个小家伙抱住,可他忍住了没有动作。
两人僵持了一会,高文把另一边手摁在克鲁的枕头旁,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但是克鲁依然没有吭声,他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这样的动作已经耗费他大部分的精力了,而即便高文再想得到更多的回应,现在也不是最恰当的时机。
高文把触手塞回被子里后,无奈地走出了门外。正巧见到仆从追着跌跌撞撞的莱马洛克朝自己走来。
莱马洛克看到高文,朝他吐了吐信子,扮了个鬼脸,又径自与他擦身而过,跑进了房间里。
高文拦住了仆从,示意让莱马洛克自己进去就好。
莱马洛克踉踉跄跄地跑到床边,抬头看看高高的床铺,蹦了几蹦,抓住被子边缘爬上去。
他爬到克鲁身边,推了推克鲁,又从对方身上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