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苍天可鉴。”
苏轼摆摆手,“你我兄弟便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今日无酒,便以这茶代吧,山人,请!”
另一只白鹤,却在西山的缺口徘徊。
它凌空高飞盘旋,翻然敛起双翼,似乎想要落下,却又忽然看到了什么,唳鸣一声,再次展翅,转换方向,缓缓降落。
“鹤,”一个白衣男子斜倚在树上,冲它伸出手,那鹤便迈着修长双腿走到他面前,用喙轻轻点在他的掌心。
“你是谁家的鹤?”男子翻过手掌,抚摸它的脖颈,“是那在山上修亭子的张山人么?”
鹤不答,只乖顺地偎在他身边。
他另一只手枕在颈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低声喃喃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听说苏轼要去老龙潭祈雨?那可是我的地方,你说我是帮他……还是不帮?”
鹤啄了啄羽毛,依旧不答。
“唉……我倒是真想帮,可我又真不敢,我可不想因为私自降雨被天谴啊。”
他说着,手离开了鹤身,“走吧,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鹤似乎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长唳一声,振翅而走。
男子微仰起头,眯着一只眼,阳光透过叶间罅隙在他脸上打出斑驳树影。他伸手挡去了刺眼的阳光,自语道:“到底帮不帮呢……算了,到时候,且看他的诚意吧。”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白龙回到人间,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急速下坠的身形,硕大的龙身砸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巨大的冲击力砸断了几颗小树,将地面也砸得凹陷了下去,附近的鸟雀被惊得四散飞逃。他化回人形,整个人因为痛楚而蜷缩成一团,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身体发冷,耳边嗡鸣,意识开始模糊。
这天谴……当真不是好玩的……
他造成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经过的少女,好奇心的催使让她赶过来一探究竟,却看见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她惊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害怕而后退了两步,想要离开,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走了,他是不是会死掉?犹豫再三,善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小心地靠近他,蹲下`身来,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道:“你、你还好吗?”
可男人已经昏迷不醒,不可能再回应她了。
“你还好吗?”
那声音仿佛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让他混沌的灵智缓缓重归清明,他睁开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少女的脸庞,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他还活着。
看样子,是被人所救了。
他挣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疼痛又从四肢百骸传上来。他的动作惹得少女一声惊呼:“你不要乱动呀!你伤得这么重,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
“嗯……”他轻轻哼出一个鼻音,又闭了闭眼,缓了一会儿,觉得有了一些精神,问道,“你是谁?”
“我吗?”少女指了指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在他床边坐下来,“唔……我叫小雨,因为我是在小雨天出声的,婆婆就叫我小雨啦!你也可以……叫我小雨哦!”
他笑了起来,“小雨……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少女似乎被他的问题问住了,认真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哦,你是谁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敢救我回来么?”
少女似乎矛盾了,皱起两道秀气清浅的眉,瘪着嘴道:“可是你伤得那么重,我要是不救你,你会死的呀!”
他缓缓别过头去,叹了口气,又回眼看她,目光里多了几分无奈几分柔和,“罢了,你既然救了我,那我这个人情便是欠下了,我欠你一条命。”
少女有些慌乱,脸颊微红,“没、没有的事啦……你说得太重了,真的没有那么……我只是、只是路过,顺手救你一下……”
“小雨……小雨。”他将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像是要将它刻进脑海里,“嗯……你可以叫我,龙越。”
龙越被少女小雨所救,便留在她家中养伤,苏醒之后因为伤得太重,想要离开也心余力绌了,索性就在此处安居下来。
少女了无亲人,只有一个与她非亲非故,却相依为命的瞎眼婆婆。两人久居山中,依山而活,没有什么财物来源,日子也过得清苦。可就是这一隅寒舍,一桌苦席,粗衣淡食,竟也纳下了他这金贵之身。
他日复一日看着她的笑靥,陪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似乎平淡得惊不起一丝波澜,一改他往日整天嬉闹玩乐、恨不能把龙宫捅出窟窿的性子。可即便这样,他却也心满意足。
那场天谴对他造成的伤害,已经渐渐被时间抚平。
可变故,也不过瞬息一念间。
这日正是九月十九,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天澄澈得像一块洁净无垢的琉璃。她便走在这块湛蓝的幕布下,下山为他采药。
龙越的伤虽然好了不少,可还是需要治疗,这山上山下有不少能治伤治病的草药,辨识的方法都是婆婆教给她的——婆婆在瞎眼之前,也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呢。
她在山脚采好了药,已经装了满满一篮,还顺便采了些能吃的野菜当做今天的晚饭。心满意足地准备返回,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定睛望去,只见一行人正或坐或靠在一块大石板上,说天谈地,笑语欢声,身边还放着数个酒葫芦。想必是来这山上游玩,因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