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睿嘴角带笑,灯光在他脸上勾勒出了一道深不可测的阴影,“若是她死在了半路,你难到要为她守身殉情不成?”
绣心将被子为李芙翎盖好,并不理会李睿的嘲弄,“明日我该将小郡主送去哪里?”
看了一眼睡熟中的李芙翎,李睿起身,身上的大氅展开若黑色的羽翼,“暂且留在这里一段时日,她现在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南方有人以废王燕王的名义造反,突厥也跃跃欲试,连高句丽都在边境作乱,四处不得安生,我也不便时刻带在身边,劳烦你了。”
最后一句打了绣心个措手不及,劳烦?这个字眼出现在李睿的嘴中着实可笑。
绣心轻轻抚着李芙翎的额头,低声说道,“可怜的孩子......”
火光在渭城的城楼上蔓延起来,在韦韵兰的眼中,那高耸的城楼变成了一束巨大的火把,烧的越是热烈,就离油尽灯枯越近。
“命将士们起身行进二十丈,然后原地隐蔽”她对身边的副将说道,“派人通知周将军,可以送云梯过来了......”
朦胧的月色里,渭城冲天的火光让方圆几里的天空都变了颜色,北风都因此失了凄厉,除了助长火势的澎湃,连咆哮渐渐都低靡不已。
风将喊叫与兵器的撞击声都传了过来,城楼上激战难平,仿佛千军万马势均力敌地厮杀,谁又能料到竟是以一敌万的血斗。
乱兵从中,雁行宛若一直嗜血的豹子,不断在刀剑中左攻右击,即使在重重包围之下,也显得从容而冷傲,反观孟起的手下,有些被这突然的夜袭惊吓的,甚至忘记了抽出兵刃,眼睁睁地望着雁行手中的长剑刺进自己的身体。
他们绝不会想到,有人能从城墙攀爬而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还半溺在睡梦中的士兵,慌乱之间引燃了磷粉和火药,形成一条火龙盘踞在渭城的北城城楼之上,嘶吼着吞噬着它眼中的一切生命。
易霜凭着一把残剑,在坚盔重甲之中杀了出一条血路,剑花翻转,她翩若惊鸿,刀光剑影竟伤不到她半分,一身白衣在火光中失了洁净,只余血色殷然。
上百架沉重的木制弩机,被雁行和易霜联手毁去了大半,而剩下那些还在被烈火不断地侵吞。
易霜杀到了雁行的身边,两人默契地互望一眼,各退一步,背靠着背,将死穴交给对方。
整个渭城的守军已经全都被惊动了,可是碍于北城城楼的大火,难以增援,一时间陷入了困顿之中。
马厩外,苏锦的手从一个小卒的嘴上拿了下来,将他的尸体慢慢放到了地上,用杂物盖住,前面就是城门机关的所在,一个巨大转轮四周缠绕着绳索,须合四人之力同时推动,方才能将城门打开,而这里是守卫城池的关键所在,守备异常森严。
寒旗换上了兵卒的衣服,用灰在脸上抹了抹后,对着苏锦做了手势,便向城门的机关走去。
“什么人?”守卫的士卒厉声问道,长矛刀刃挡住了寒旗的去路。
寒旗低了低头,沉声说道,“奉孟将军之命,前来检查城门机关。”
“可有兵令?”
寒旗心道不好,刚想逃离,却听得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回首一看,一个高大的武将身着盔甲策马而来,身后是一队精悍士兵。
来人正是孟起,他因臂力过人,拉弓射箭可以一只箭枝贯穿两个人的胸腔而得名“铁弓将军”
他拉着马缰在原地转了一圈,对守卫城门机关的兵士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去增援北城楼,一个活口都不留!”
兵卒得令,将机关的守备交给了随着孟起而来的那队人马,寒旗就在交接的过程中,趁机跑回了马厩。
“不行,看来开城门的法子行不通,我们还是撤退吧,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寒旗喘了口气,看着北方城楼上的火势,此刻竟隐约有些消退。
苏锦摇摇头,“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大火把我们的退路封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开了城门。”
火光熊熊,天空亮入白昼,孟起的士兵不断从其他城楼潮水一般涌向北面的城楼,雁行和易霜力战已久,而敌人丝毫不减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易霜逐渐吃力起来,剑影迟滞,慢慢竟露了破绽。
身后的雁行觉察到了易霜的力竭,转身将她挡在身后,“撑住,我带你走!”
易霜用双手收回带血的长剑,回首说道,“我没事,你自己小心些!”说着便又飞手几枚剑花,几个人登时血溅五步,齐齐倒在了地上。
城楼下的孟起盯着已然大半末在火海里的城楼,细长的眼里露出了戾气,他像狼一样搜寻着火光和人群里的猎物,嘴角慢慢上扬了起来,在一色的黑衣银甲中,他找了一抹明亮的雪白。
拿起马鞍上挂着的弯弓,从箭袋里拿出一支箭来,孟起似乎毫不着急,像准备射杀一头不会移动的靶子。
箭搭在了拇指上,孟起微眯起眼睛,重新找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白影,他皱了皱眉,将箭头稍稍左移,慢慢拉开弓弦,直到那张弓弯曲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将手中的紧绷的弓弦放开。
孟起看到箭枝的尾羽划过夜空,直直飞向那夜色里太过突兀的白影,穿过火光和刀光剑影。当空气被箭枝撕裂的声音消失后,他仿佛听到那只箭扎进血肉的动人音色。
孟起在几百步之外的城楼下用箭射中了易霜,她的肩膀几乎被强弓贯穿了,箭枝□来肩骨之中,白色的衣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