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其密,若非军中顶尖人物,并不知青首底细;便战将如王平者,也极少与青首照面。是以领军赴街亭那日,王平军中见到青首与姜维似在谈笑,印象颇深,便随口透露给了马谡,不料点燃了那马参军心头的一把邪火。
军中也有少数将官,如魏延杨仪等,对这支暗军既心存羡慕,又不忿其行事隐秘、不受制于寻常军纪、不可经己调遣,更不服青首过于年轻娇媚,又与丞相十分亲密,之前时有微词;而自青首舍身护得诸葛亮无虞后,才暗暗敬服,再也不提了。
此番汉军于街亭败得突然,青首急匆匆赶赴天水,除隐患、埋伏笔、以徐图未来。种种常规事项完成后,却另有一重要之事需要办妥。
他伤势初愈,任务便完成得不如往日迅捷。急急奔赴冀县,半路上忽得暗报,听闻丞相以空城一曲,退司马十万甲兵。他几乎惊呆,明白此乃百疏一密的险策,其中必然惊心动魄、艰险难言,自己却未能护在丞相身边。所幸计成,如若不然……
他心头愤恨无比,已在心中将司马懿骂了无数遍。临近冀县,又得探报,知魏人抢在了自己前头,就隐于绿地树丛必经之处,静以待变。果然等到一路黑衣人马行来,听得一句“便当闯进那空城去,拿下诸葛村夫的首级”,立时忍不住出手,教训一下这狂言之徒。
待看清说话那人脸面,便认出是司马昭。
当日诸葛亮挥师之前,先离间曹睿、司马懿君臣,夺司马雍凉兵权、骠骑之位。所用计策,是于邺城门上张贴告示一道,以司马懿口吻,诬他要起雄兵、废曹帝、立新君。那道告示,便是青首夜潜入城而布。彼时他为行计,深究司马氏一族,连司马懿笔迹亦学得有七分相肖,自然知其二子长相。初见司马昭画像,便觉有三分傲戾跃然纸上,不若其兄温文尔雅;但看真人,一身玄衣,更衬得玉面阴沉。
青首深恨司马懿令诸葛亮身陷险地,亲身剑斗二公子,要令这黑衣队伍明白汉军的厉害。忽又想起那时献反间计、巧使魏帝疏远司马氏的的马谡马参军,如今已身败名裂,一时之间只觉天下英豪只顾冤冤相报,而冥冥中生死赢输,自有定数,不由百感交集,有些难过,又觉好没意思。迷茫无趣之间,剑却使得愈发狠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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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军被迫散居乡野已久,在司马昭敦促下,将个人功夫练得精良,蛰伏中却少得集训。此番遇到的,却是经诸葛亮八卦之法严训的青衣暗卫。当下青衣人不过二三十余,却以少敌多,进退有素,将那近百黑衣人截开。进退如鬼魅,似可一化十,令四周幻化出阵阵淡淡青雾。野草迷离,花香浮动,愈显得凄迷诡异。
司马昭独战青首,本已左支右绌,见总无人来帮忙,应付之间一瞥四周,只见花草柳溪,皆似移位,黑衣人横七竖八倒地不少,不由大惊。
他怎想得到如此纤细柔美的一个少年,居然身负好俊功夫。他一向自认主帅之子,受惯了无微不至的保护,也不自期与敌人近身搏斗,平日功夫大都花在狂想兵书历史之上。此刻独面锋芒,心中躁然,挥剑声声叱喝,势劲力急。青衣少年见面前白光闪动,知他欲仗利器夺人声势,唇边微露冷笑,长剑轻摆,以巧劲挡开攻势。
司马昭见招招都给他拆解开去,自己剑锋明晃晃的,却总是和他身子差了寸许,心下急躁。忽见他露一个破绽,便挺剑他疾刺左胁。不料青首这一下乃是诱招,长剑突然圈转,直取他咽喉,势道劲急无比。司马昭惊骇之下,左身一侧;少年忽地收势,剑背却向他右臂一拍。司马昭半条手臂一麻,宝剑拿捏不稳,被他素手夺去。那剑锋锐绝伦,一时易主,掣肘的却是司马昭。青首乘胜追击,再以剑背击司马昭战马,那黑马吃痛一掀前蹄,司马昭便无法稳坐马上,砰地一声,坠下地来。
他以为今日就要命丧这少年手中,双目一闭,引颈待戮。心中长叹大业未成,若有来世,必要寻仇,让这不知姓名的少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料耳边飘过一阵轻笑,那少年似是懒得理他,纵马从旁跃过,喝道:“青副,且护着马车先走。”
司马昭睁开双眼,只见四骑并出,四名青衣卫一齐围住马车前后左右,唰地一声,还剑入鞘;领头者剑眉英目,纵身跃上马车,余者围侍车边,同时挥鞭。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齐整至极,同时收剑、同时出鞭,只各发出一下声响。
转眼之间,青衣卫已护着马车扬长而去;余下一群黑衣军匍匐在地,喘息粗重,□□不止。
黑衣军们不免又惊又怒,握器的手微微颤抖,喉间低低咆哮。他们原是魏中英悍之士,沙场负伤,全不足惧;但此刻眼前这小小一支兵马,既无旗帜,亦无猛将,一个个青衫飘飘,忽地从乡间冒出来,即令他们大败,简直违背常理,心头都是一团混沌无措。
司马昭过惯了锦衣贵公子的生活,又素爱幻想自己戎装骏马、战功赫赫的前途。不料首次执行父亲派下的任务,居然被一个无名少年击于马下,好容易培养的亲兵,也折去大半。先是盛怒难遏,颓坐地上一时,又难免心灰气丧。
却见领头的青衣少年,一手挟着夺来的宝剑,另一手指尖翻转,不知如何又变出了那支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