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姑娘蹲在潭边,直直地盯着潭水发呆。她把下巴叩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大,很漂亮,却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捡起另一块小石子儿,丢在了潭里。潭水来者不拒地吞食了。
“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她把头埋在臂弯里,颤抖着肩膀抽泣起来。
“喂,你在干什么?”
她听见身边的草地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扭过头瞥了一眼——是一只漂亮的狐狸坐在了她身边。
她立刻把头低下去了:“没事。”
“明明有事。”狐狸掰开她的手臂,低下头来看她。她忙不迭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不好看。”
“没有啊。”那只狐狸微笑着,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转过来,“你的眼睛像拂晓的太阳——你见过红色的朝阳吗?”
“没有,”她说得很轻,“我不喜欢太阳。”
“你应该见见啊,”那只狐狸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志得意满地看着天空,“你应该去山顶上见见,看火红的朝阳升上来,阳光从地平线那边一点点蔓延过来,照亮整个平安京,这个世界,就醒来了……”
“不要,我已经死了。没什么好看的。”她说着,低下头定定地望着深色潭水中自己的倒影——潭水中的她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双目无神。
狐狸难以置信地低头瞧着她,又扭头看了看潭水中的倒影,他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女孩的眼睛,道:“大晚上黑漆漆的,怎么照都不好看。明天,就明天,我还在这儿等你,我们一起去看日出。”
“不要。”女孩打开了狐狸的手。
“你必须看。”狐狸有点生气了,“镜子里的你根本不真实,你应该看看朝阳,才能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迷人。”
“别骗我了,大家都说我不好看……”
“骗你是小狗。”狐狸拿手里的扇子打了一下她的头。
女孩对着狐狸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你不是小狗吗?”
“呸呸!”狐狸把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抱到前面来,“狗有这么大的尾巴?我明明是狐狸。”
女孩畏畏缩缩地伸出了手,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终于放到了狐狸的尾巴上。
“哇,好软!”她破涕为笑。
“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狐狸伸手把住了她的脸,用拇指抹去了她的眼泪,笑道:“浓雾散去后的朝阳,甚美。”
“啊?”
“好啦,我刚刚经过树林的时候,看见两个男孩,一个背着一口棺材,一个瘦瘦小小的,他们好像在找你回家。快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啊,那是我哥哥!”女孩子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走啦!明天见!”
“好,明天见。”
女孩跑了几步,回过头来问道:“对啦,你叫什么名字?”
“妖狐。”他笑着。
“好呀!我叫跳跳妹妹,妖狐叔叔,明天见!”
妖狐微笑着向她挥来挥手,目送着她消失在树林里。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把手里的扇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叔叔你妈头啦,人家很年轻好嘛!”
“啊嚏!”跳跳妹妹打了个喷嚏。
“怎么啦?”妖狐回头问道。
跳跳妹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这么早出来过……有点冷呢。”
妖狐轻轻地“啊”了一声。
跳跳妹妹立刻解释道:“我……我平时不怎么出门,哥哥们说外面太危险啦……虽然,我们已经死了,但他们还是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不许我天黑的时候出门……”她越说越轻,最后都没有声音了。
“那你平时……”
“阴天的时候,天有点暗,人家不会被我苍白的脸色吓到,那时候就可以出去玩一小会儿……”跳跳妹妹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我以前很喜欢晒太阳的……但是……我已经死了啊,会吓到别人……”
“吓到别人?”妖狐挑了挑眉毛。
“嗯……”
妖狐俯下摸了摸跳跳妹妹的脑袋,笑着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那些人胡说什么呢!以后谁还那么说你,你就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真……真的?”
“真的!”妖狐说着,扭过身把尾巴伸到跳跳妹妹怀里,“抱着我的尾巴,就不冷啦。跟着我走吧!”
“嗯!”跳跳妹妹笑得很灿烂,她紧紧地抱住了妖狐的大尾巴,“谢谢叔叔!”
“不许叫叔叔,不然不让你抱了。”妖狐说着,作势要抢回自己的尾巴。
“妖狐叔叔!嘻嘻!”跳跳妹妹用脸颊蹭着妖狐的尾巴,抱得更紧了。
“妖狐?”河童皱了皱眉头。
跳跳妹妹抱着腿坐在湖边,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嗯……”河童摸了摸下巴,“他之前可在我们这儿闹出不少事呢……”
“啊?不可能吧……”
“鲤鱼精小姐差点被他骗走呢!这家伙花言巧语的,专骗大姑娘小媳妇,把她们抓回去干坏事!”
“不可能,不可能……”跳跳妹妹摇着头,一路上浑浑噩噩的,不断地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
“今天怎么不嚷嚷着要出去玩啦?”跳跳哥哥摇着躺在床上的妹妹,“今天晚上平安京有灯会,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跳跳妹妹背对着哥哥,紧紧地闭着眼睛。
“这次我们俩陪你,可以晚上出去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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