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搭在茵格的肩上,两人一同前行,而茵格突然冷不丁地问:“殿下,为什么我们作战时没有看到您?”
英克斯还没回答,他的随从立刻有人纠正到:“现在您得称呼‘陛下’了,大人。”
英克斯本人倒没有在意这细节,他回答茵格说:“战场过于宽广,而且敌人众多,你们看不到从另一侧进攻的我的军队也实属正常。不过,的确是我们双方齐心协力才赢得了这场战斗,这一点你向任何一个士兵求证都能得到肯定的答复。”
茵格感到一阵巨大的疲劳向他袭来,他艰难地开口又问:“那主教大人带领的牧师们呢?他们中途和我们分开了,后来去了哪里?”
“他们来到了我这里,在我的帮助下,他们才得以修复封印。”英克斯不紧不慢地回答。
于是茵格再也不说话了。
英克斯手下的人很快给他们安排了营地,送来了水、食物和药品,还有好几位能力卓越的明辉城牧师。莱诺也来了,看见他茵格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住他质问他们为什么临阵脱逃。
莱诺急得额头上直冒汗,慌忙替自己辩解,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主教的命令,那个净化场他也知道压不住狩猎结界,但大家没人敢质疑……转而又劝茵格,可能是主教预判失误了,造成他们这么大的损失他也感到很抱歉,可是战争已经胜利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最后他忙不迭地跑了出去,才没让茵格真的朝着他拔剑。
赶走了莱诺,茵格重新躺回椅子上,用手背盖住了眼睛。他现在待的帐篷很温暖,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他的伤口也得到了很好的治疗,他被人夸赞为屠龙的英雄。但是他的心底一片几近崩溃的绝望。他已经明白了整场战争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事故、不是天灾,就是彻头彻尾的人‖祸。
“我们的命在他眼里有那么贵吗?”他想起罗兰德斯问提诺莎的话。
没有啊,没有。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开启和结束这样一场战乱,如同翻转手腕倒出一杯水,他们不过是被水冲去的一点尘埃。亏得罗兰德斯和提诺莎还算计了那么多那么久,根本什么用也没有,只不过是教宗当时还不想动手而已。
提诺莎倒是醒悟得很及时,可是罗兰德斯呢?他依旧带着他的部下们投入了这场战争,茵格还是他的支持者。他记得他们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安格罗斯的人民不该遭受无妄之灾”——他们要履行圣骑士的职责,那是从小就被教育的,为不能战者而战,保护无辜的人民。
可惜教给他们这一切的人,根本就不信这些。
茵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离开英克斯以后,满腔压抑的愤怒曾经驱使他挥起剑对着一棵橡树一通乱砍,但是橡树纹丝不动,他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树叶轻‖盈地落在他的脸上。在他躺在地上、仰望着树叶缝隙中透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光斑时时,他忽然很平静地意识到一件事,或者说十分麻木。
他打算离开圣殿骑士团了。
※
那天他们只在英克斯的营地旁边休整了一会儿,天刚擦黑就不辞而别了。这是维罗妮卡的意思,她担心留在英克斯营地边上过夜不安全。走之前他们带上了所有能带走的补给,所幸走出几里之后发现并没有追兵。交战的地方位于教宗国和安格罗斯的边境,距离银泉镇并不远,第二天中午他们就回到了大本营。茵格知道这里也不安全,但是他们无路可走,所有人的家都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回来。
银泉镇的人们都很惊讶——那些手工艺者、商贩、兵器店店主和市民们——他们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战士走的时候如夏季的初汛,归来时却如深秋的枯水。人们纷纷凑上来问发生了什么,罗兰德斯去了哪里,而茵格和维罗妮卡不得不一一为他们作答。
等回到罗兰德斯的官邸时,熟悉的管家来给他们开门,茵格忽然觉得之前一直缺席的难过一股脑儿地涌上鼻尖,差点儿对着德沃克那张老脸哭出来。但老人适时地给了个台阶,告诉他跟维罗妮卡,里头已经有访客等着了,是哥罗亚来的使者。
茵格和维罗妮卡连忙来到会客室,然后就听那位使者讲,他们一回到哥罗亚就遇上了教宗卫队的埋伏,对方有备而来,不仅杀了先前城里留守的法师,还在城里设置好了魔法禁制专等他们回来。提诺莎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回程时传送直接定位到了城里,被教宗卫队逮了个正着。混战中只有一小部分人侥幸逃离,等到天亮的时候,哥罗亚已经不在了。
屋子里有那么一分钟大概比墓园还安静。无论是茵格还是维罗妮卡,都不知道此时应该作何反应,或者说他们能有什么反应。他们就这么沉默着面面相觑,坐了好一会儿。
教宗很快给出了他的解释:提诺莎此前拒绝应‖召出战,赶走了驻扎的主教,实乃叛变投敌,为了遮掩罪行还拒绝卫队前去调查,以致大打出手。事后也果然发现了他收集的有关“伊谢尔德封印”和实施一些特定魔法的材料,证明了封印破坏其实是他和他的党羽们从内部捣鬼,想要颠覆人类世界现行的秩序。
现在,战争胜利,叛徒消灭,秩序又回来了。人们可以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