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疼痛成了唯一知觉
春末,夏至。一个星期内完成了三首单曲的谱写与录制,世风对于银池的速度瞠目结舌,这三首歌能为工作室带来一笔不少的利润。他高兴于搭档终于开窍,假装将她脸上的空洞理解为身体的疲惫。于是,拉她到酒吧放松,美其名曰与音乐圈的人多做交流。
酒吧是狂欢的地方,也是一堆□□之人的聚集地,盖亚大概会讨厌这里,因为没有多少灵魂能供他摄取。银池躲在包厢的角落喝酒,对他们进行的游戏视若无睹。热闹是他们的,不是她的。
又躲进洗手间,隔绝震耳欲聋的音乐。手机上有两通未接来电,她没有回拨。通讯簿一长串的联络人,她逐个逐个往下按,却找不到能拨通的名字。胡乱输入一串号码,空号。第二串,无人接听。第三串,接听的,是个低沉男音。
“喂”
“……”
“喂!谁啊!”
“……”
“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能跟我随便聊一下天吗?”她赶紧开口,带着不安与无助。
“神经病!”
希望幻灭。她紧盯着手机屏幕,直到亮光消失,把头埋进双膝之间。右手紧抓的地方传来微微痛感,她抬手看着左手臂裹上的纱布,几天前被割到后的快感瞬间占据大脑。快感、利器划过皮肤带来平静与愉悦,鲜血比酒精更能释放脑内啡。
怎么能说空洞呢?你还不是麻木的。你看,你还有痛感呢。口袋里的钥匙上挂着把瑞士军刀。紧锁厕所门,银池靠门坐在地上,卷起衣服的袖子。刀锋在灯光的折射下映在她脸上,刀口抵在肌肤上激起一阵凉意。刀落的瞬间她却停顿了,继而拉起裤管至膝盖处,瑞士刀在小腿内侧带出一道血口。疼痛,成了大脑传递的唯一知觉。
雪漫在今晚第二次醒来。这次,身后传来熟悉的怀抱。她觉得可笑,想着她应该要狠到正中靶心的,却偏偏虚晃一枪。她转过身,对上银池的眼睛:“今天这么早?”她分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在问她,还是讽刺。“做恶梦了?”银池伸手擦掉雪漫额头上的薄汗,“与我有关的?”“明知故问。”雪漫拉过她的手,更靠近她一点,“吃过了吗?”“还没。”“我煮个面给你。”说着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发圈将长发随意扎起,“去洗个澡吧,一身的酒气。”
浴室里,银池脱下裤子,打开急救箱,漠然地为小腿上还渗着些许血液的切口进行护理……
秋末,紧锣密鼓的各大颁奖礼和演唱会后,雪漫受灰原老师的邀请,圣诞节前夕要赶赴东京参加“亚洲之音”的歌唱比赛,和分别来自日本、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的顶级歌手同场竞技。其中就有她的偶像,小野丽莎。得知要和天后同台表演,雪漫兴奋不已。“小池,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搂住正在洗脸的银池,在她后颈上印了一个隐形的唇印。“我在不在你都能唱好歌,不是吗?”银池拿下右手边的毛巾擦了擦脸。“话是这么说。但这是我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我想有你在。你在,好不好嘛”银池转过身,把毛巾放回了毛巾架上,看着雪漫期许的眼睛,不忍拒绝。双手交叉在胸前,想了想说:“好吧。我给kelly打个电话。”说着,走出了浴室。雪漫狐疑地跟在身后,不解:“和kelly有什么关系?”
银池先放了一杯牛奶进微波炉打热,眼神没有和雪漫交流。拿出了两片面包放进了面包机,又往平底锅里倒了一些油准备煎培根。“kelly想要宇多田光《i》的中文版权,词我已经填好了。本来没答应陪她去签约的,既然你想我去看演唱会,那就顺道过去把授权签了吧。”
听到这翻解释,站在身后的雪漫有点失落。她的双手环抱着银池的后背和腰际,只轻轻用力,银池的身体就微微前倾溅了一点点油。她稍稍抬起眼眸,很快就放下了,抚摸着环在腰际的她的手,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严酷的秋冬伴随着人的离去已经过了十个月。窗外早就放晴了,可雪漫知道,屋内仍然飘着雪。这大半年,她们成为了彼此的路人,她成全了她的孤独,而她却辜负了她的崇拜。雪漫的想法很单纯,她不要一个完美的神,她只要一个简单的人。她好希望她懂得适当表达情绪,她可以在她面前哭,她可以找她倾诉,她还可以对她发脾气。她可以在她邀请去她演唱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声“好”,而不是任何她不想听的理由。这样的想法很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