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推开门进来才要几秒钟?男人唇间已经多了一支点燃的烟,直走到苏沐橙对面,坐下来才摘下,夹在指间。
“冻死我了”,他缩着膀子夹烟的姿势仿佛划了根火柴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大冬天的,穿这大衣跟没穿一样。”
在北方,冬天拒绝棉服的,大多是出门上车下车就进办公室吹暖气的人,户外活动穿得这么单薄,走路还要走得衣袂飘飘,不冷才怪。
苏沐橙本来已摸出缀了一堆挂件的手机,镜头照向对面,就等人进来,这时无不遗憾地放平手机,“哎呀,你刚才还是叶秋呢,还没给你拍照留个念,又变回叶修了。”
这有啥好留念的,我是出来春游的么?叶修搞不懂女孩子们干点什么都要拍个照的想法。
“你才见过叶秋几次,就分得这么清楚,他那堆同学可一点儿都没怀疑换人了。”
苏沐橙把装着热咖啡的瓷杯推过去,给叶修捧着暖手,“可是我天天见你啊。”李逵还是李鬼,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她,“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婚宴能有什么好吃的,我都没吃饱。”
“要不要给你点个三明治?”苏沐橙抻着脖子看前面收银台黑板上的餐单。这年头过年,年味很淡了,除了三十下午能看到许多拼死拼活往家赶的人,剩下的时候都和平日里差不多,有人结婚摆酒,出门旅游,大部分年轻人喜欢的场所照常营业,生意兴隆。
“不了,等晚饭一起吃,先回酒店吧。”叶修把剩的半杯咖啡喝了,一饮而尽的动作和表情都像在喝中药,这丫头怎么都不放糖的?
他们推开铜包的木门走出去,北风呼啦卷过来,像无形的海浪,差点把人冲回浅滩。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人,大过年的不在家里蹲着,在外面受冷吹风,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地擦着马路牙子过去,车里都坐着客人。
叶修放弃招手,竖起大衣的领子,把脖子包严实,“哎你不是有那个可以打车的软件么,叫个车好了。”
苏沐橙掏出手机来打车。
等车的时候,两人闲聊,身在北京,就聊到北京人王杰希,苏沐橙说王杰希现在的打法好像收敛了些,叶修吐着烟说,这小子摸索更合群的新打法呢,要照原来那样打下去,别队的人被他打死了,微草的人也要被他打死了。
又聊到北京人叶秋,苏沐橙感叹叶秋过年也要出差,还是去国外,好惨。
叶修呵呵说,初恋结婚了,新郎不是他,躲出去哭了吧。
苏沐橙诧异道,“他不是实在没空,又不想被老同学这么看没面子,才叫你来帮忙出席人家婚礼的么?”
叶修捏着烟头,转着头找垃圾箱,“这你也信?”
苏沐橙想我当然信啊,叶秋找叶修帮忙时,她就在旁边坐着,看两兄弟对着电脑呛声。叶修一口咬定这是叶秋为了骗他回北京的阴谋诡计,哪有这么些巧合的事——有人赶着过年结婚,这个人还是叶秋的初恋,叶秋早就夸下海口会去参加婚礼,还要给人家奏上一曲,结果临到婚礼了,突发要事脱不开身,要找叶修顶缸。叶秋一怒之下,把机票截图和公司文件晒给叶修看了,说有你这么当哥的么,正好放假闲着,机票食宿我都给你包了,这点小忙都不帮,还让叶修赔他身份证。叶修突然间正直起来,说这怎么能叫小忙呢?这是让我去骗人。叶秋被噎住了,半天没说话,苏沐橙都怀疑叶秋是不是在订机票,要飞过来打叶修。
最后叶修答应过来伪装成叶秋,替正主挽尊,有条件的,下次叶家父母再心血来潮找人拜会陶轩,就由叶秋想办法阻止。这话不用叶修说,叶秋也会照办的,他也不想叶修和家里再有加深矛盾的机会,但他嘴上还是很狠地说,我就知道让你干点事要加倍奉还。叶秋奇怪了,你就知道你可以不要找我啊。
出租车溜进天桥底下,深冬的阴影布在每一个角落,叶修戳着玻璃对苏沐橙说,看那栋楼,原来只对内开放的,因为我爸的关系,我和叶秋小时候我妈常带着来,居然还没扒了盖别的。
车速不慢,一晃而过,也正验证了,承载着一个人重要回忆的地方,对其他人来说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截无关紧要的片段而已。苏沐橙没看清叶修指的地方,只有印象是一幢被桥体遮蔽了阳光三层小楼,一看就知道是二三十年前的建筑,可以拍年代剧了,挤在宏大的像一个个晶柱体的高楼堆中。
苏沐橙坐在后排,从前排车座的空隙中见得叶修露出来的侧脸,陷入回忆的柔软还浮在他脸上。
“我们还有别的事么?”苏沐橙问。
“哦,两天后女方回请,还得去一趟。”
“结婚事好多啊,请一顿不够,还要再请一顿。”
“谁说不是呢。”
“天冷穿婚纱也不方便。”
“你以后可以用羽绒服改一条。”
为这句话,苏沐橙笑了半天,叶修不住地从后视镜里看她,这孩子怎么了,有这么好笑么?
到站下车前,苏沐橙才问叶修,“要不要回去拜个年。”
回哪里去,跟谁拜年,他们都清楚。
叶修犹豫都没犹豫,“不要了,省得大家年都过不好,陪你去逛逛街吧,年前你不就想逛但没逛成么?”
“好。”苏沐橙答应着,显示出很高兴的样子。
周泽楷孤零零地从出租车上下来,他妈妈参加完婚礼,转身又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周家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