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群臣中到处寻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三日来,只读了老庄,全是因为听信了他的话,可谓是孤注一掷,这时候最能安抚他忐忑之心的,恐怕也只有楚敖了。
目光左右流转,终于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停了下来,那人对着林忠微笑着点了点头,林忠如沸水般燥动的心瞬时就像吹进了凉风,一下子平稳下来。
哗哗哗三张雪白大纸,铺在三位皇子案上。林凛皱眉,林聪微笑,林忠惊诧不已。
满满三张纸上,密密布布的几十题,竟然无一例外,都是楚敖这三日对自己提问过的篇目!
楚敖!你是妖怪吗!还是,你何时把题给盗了?林忠疑惑地看向楚敖,楚敖冲他挤了下眼睛,食指竖在唇边,摆了个“嘘”的动作。
果儿你这个傻瓜。你看你那个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快些低头做题吧,免得让人看出你那欣喜若狂的傻样子。楚敖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人或许没看出林忠脸上表情的变化,可有一个人,却从林忠看到试题那一刻起,目光就一直紧盯着他的脸,这个人,就是宁安妃。
林忠那张脸,从吃惊到欣喜,再到幸福的浅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落在宁安妃那双不安的眼睛里。
整个大殿,虽然齐集百人,可是却肃静地只剩下三位皇子翻动卷纸的声音。香燃过半,林忠手下笔走游龙,行文自如,正全神贯注之时,忽看见宁安妃起身对皇上告辞。正疑惑时,看见宁安妃带着几个宫人悄悄从人后面退出大殿,可刚出了门,就听见宫人惊声大呼:“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惊得笔掉在了纸上,沾了大一片墨迹。毫不犹豫地弃了纸笔,人直接跑到外面去了。
林逸欢也赶忙跑了出去,丢下凛聪二人和满室文武百官。太傅有点不知所措,突出其来的变故,皇上不在,三皇子忽然离场,这文考,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只听见太后缓缓一句:“文考继续。”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大臣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楚敖在其中,一言不发,看着林忠案前那张沾了墨迹的白纸,垂下眼睛沉思起来。
傍晚时分,林忠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宁安妃的宫里走出来,还未走至寝宫,就远远看见楚敖等在路旁,挺拔地如同一棵树,落日的余晖洒了他一身,整个人的线条那样温暖柔和,真美好。深呼吸了一口气,眼里竟有点潮湿。
“你怎么还没走?”林忠的语气里尽透沮丧。
“娘娘怎么样了?”楚敖看他的脸色不好,以为是宁安妃出了事情。
“她没事,太医说她可能只是累着了,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可我看你脸色很差。果儿,你没事吧?”楚敖上前一步,凑了过来。
“方才父皇也在,忽然当着母亲的面,跟我谈了婚娶之事,想在来年开春以后,为我张罗婚事,已物色了宰相家的千金。”林忠头低着,昏黄的天色让楚敖看不清他脸色的神色。
林忠默默吐出的这番话,犹如一把小金锤,在楚敖心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有如精贵瓷器般,裂开了一道细缝,
“所以……你……怎么答复的呢?”努力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可舌头还是却不听话,平时伶牙俐齿的,这会变得有点张口结舌。
林忠背转了身不说话,那一转身,把阳光全挡了去,只留楚敖在身后一片阴影中。
“果儿,你怎么说的?”楚敖一步向前,两人紧紧抓了他的双肩,声音有点颤抖。
林忠不看他的眼睛,也不说话,只把脸缓缓转至一侧,迎着夕阳的余晖,楚敖才看清了那右侧的脸上,清楚楚的一个掌印,还微微地有点肿。
“这是出生以来,母妃第一次打我……”林忠委屈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扑了出来。
“果儿!”楚敖把他紧紧搂了进来,心里又感恩又自责,果儿,果儿,我的果儿,不知你为何拒绝,我只当你是为了我,可我却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果儿,你想要的,我一定会给你的,相信我。”这份感激,只能这样来还,只因他是心爱的人,他的愿望便是自己冲刺的方向。
一轮落日,悄悄滑入西方地平线下,两人还在那里伫立着,各自拥着属于自己的那片宁静,四下无声,只有树枝上两只雀鸟叽叽喳喳的。
很快,武考也来了,这是皇上和太后商议的最后一考,三位皇子,已过两考,再加上今日的武考,谁先拿得两胜,太子之位便是谁的。
林凛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神情倨傲,执着一支长剑,剑端正指向骑着枣红马的林忠,“三弟,赛场上无兄弟,刀剑无眼,若有得罪,你可海涵啊!”话音刚落,就一剑直刺过来。
林忠忙用剑上前一挡,林凛的力量大得很,透着似乎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狠辣,只这一挡,他的双手就已颤得发麻。可林忠毕竟也是精于武艺的,趁林凛收势之前,迅雷不及掩耳地,剑尖如同灵蛇吐信般,在林凛的肩膀处划破衣衫。
林凛低头看那破碎的衣袖,冷笑一声:“三弟,你的剑艺可真是大有长进啊!”说罢,干脆把那只破袖直接扯下,露出□□着的一只胳臂,精壮的肌肉间盘着暴怒的青筋,连同那急欲求胜的一脸杀气,都让林忠不由一惊。
果然,在王权面前,什么兄弟情,都只是可笑的托辞罢了,在这里,输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