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南星送回家,徐北就回事务所去了。
最近指明他代理的案子很多,上面还问要不要给他配个助理,他感觉还能应付,就推掉了。
按照老任的说法,这算是彻底单飞了。
老任第三天准时回来,徐北一进大厅就看见她办公室的门开了,虽然只是虚掩了一条缝,但猛地看见那扇门不再是紧闭着了,他突然间有点儿感慨,觉得那扇门还是开着比较顺眼。
他走过去抬手正要敲门,然后听见老任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老任一改平日公事公办的语气,听着有些激动,声音也很大,怒气冲冲跟电话里的人吵嚷着。
徐北要走开的脚步顿住了,他从门缝里望进去,老任背对着他靠坐在桌沿上,对着手机说:“现在还没查清楚,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太下作了吗?”
下一句直接低吼了出来:“是,我没有你所谓的魄力,我他妈就是个律师,不是商人!”
老任说完转回身,手机被啪的一声扔在桌上。
徐北赶紧往一旁闪开,暗搓搓回了自己位子上。这会儿进去那可不是时候啊。
不过老任这样太少见了,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人。
他皱眉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何慧的脸。
中性笔在指间转了一圈,他回忆那份偷看过的文件,内容还能记得一点儿,如果真是何慧,两人这是在周桐的事情上出现了分歧?
正午的阳光很好,刮过脸上的风带着凉意和秋天特有的干燥,枣树叶子开始落了,倒是菊花还开得热闹。
南星坐在花坛边上,眯着眼望了一会儿秋高气爽的天空,又慢慢环顾了一圈院子。奶奶的房门闭着,没有电视声传出来,院子里静得不可思议。
他给花盆里的植物浇上水,然后慢慢走回房间,打开热水洗澡。
临走时医生说近期最好不要让伤口碰水,但在医院的床上躺了三天,他感觉再不洗洗就臭了。
伤口还有点儿疼,但不影响正常的动作,吹完头发南星用毛巾把镜子上的水汽揩干净,里面倒影出自己的身体。
他对着镜子摸到肋边的伤口,开刀的位置跟之前的伤疤重叠,但更长更深了,大约是泡了水,伤口有点儿红肿,还有点儿痒。
没有了。
从十五岁起就背负着的东西,没有了。
如果所有承受不起东西做一场手术就能摘掉,该有多好。
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周桐出现的时间太凑巧,让他接起电话的时候没来由一阵害怕。
好像自己一直被盯着,好像周桐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姿态,看他徒劳地折腾。
刚离开周家那两年,每换一个地方,过不了几天周桐就出现在门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跟他说话。
南星认得那种姿态,周桐常常露出那样的表情,当他对一件事看似毫不在意,实际志在必得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知道,周桐从没打算放他走,他表现出极大的耐心纵容他的任性,像之前很多次闹别扭的时候,在周桐眼里,这不过是两人之间的又一次小别扭而已。
南星索性在老城区的胡同里租了一个房子,那里破败陈旧,重要的是人多眼杂,还和房东老太太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周桐来了几次之后果然放弃了。
“我会把你花在我身上的钱都还给你。”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
但周桐看他像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带着淡淡的笑意点头:“好。”
南星盯着他的脸,愤怒和窝火让喉咙紧绷绷发堵,费了好大劲儿把已经到嘴边的吼叫压下去,他笑了一下,平静地说:“周先生,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周桐注视他的眼睛,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南,你真觉得,你欠我的只有钱吗?”
南星的脸色瞬间惨白,周桐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独自坐在沙发上,手机不断响起微信消息提示,是他的校友们发来的,内容都是一路顺风去国外好好学习保重身体之类。
就在他离开之前,周桐刚给他办了休学手续,打算送他去法国留学。
他迅速换了手机号,同时他所有的银行卡都在一天之内被注销。从那以后,周桐没有再出现过。
南星走出卫生间,光脚踩在毯子上的时候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寒气,他从柜子里拿出帽衫穿上,头发扎成马尾,拿过手机就出门了。
和周桐约好的地方是他们以前常去的一家日本料理,人均消费挺高,所以店里平时没什么人。
南星推开门,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对他俯身鞠躬,做了个引领的手势,南星跟着她走到包厢门口,和服女人又俯身一鞠躬,退开了。
在原地站了几秒,他推开门,周桐正支起一条腿坐在桌前喝茶,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了。”
南星屈膝跪坐在他对面,周桐给他添上茶,南星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周桐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的脸。
南星迎着他的目光:“你要跟我说什么?”
周桐推了一下眼镜,笑了:“很久不见,不想聊聊吗?”
“我还有事。”南星摇摇头。
“什么事?”周桐慢腾腾地喝了一口茶,“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医院么?”
南星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南啊,”周桐没接他的话,目光慢慢下移落在南星胸前,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