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能像从前那样从容。一辆车,装着两个大人两个半大孩子,还有一家人的行李。书本此时自然是多余的。她无奈的翻了一遍自己装在皮箱里的书,虽然不舍得也只拣了两本重要的医学典籍留着,其余放下。
冯夫人拿了一叠钞票放到她手上:“怕路上有个万一,值钱的东西都分散了装吧,这些你塞到衣服里子里去。”
“是。”
“哎,前天那几枚炮打得我心惊肉跳。”冯夫人坐在床边看冯英翘把大衣的里子撕了个小口,塞放好钱又拿了针线把口子粗粗缝了几针。缝好后冯夫人说:“下楼吧,等会儿就出发。下雪天路不大好走,最好能在天黑之前赶到省城。”
冯英翘蹙着眉,慢吞吞的移动脚步。冯夫人晓得她的心事,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虽然你学医,但总有一些人是你救不回来的。”
冯英翘晓得她指的启俊,心里听着这话不高兴,却又无力反驳,锁着眉把皮箱扣好提在手上。
才要出卧室,便听到楼下汽车的马达声。冯夫人站起来嘟囔着:“这个时候有谁来?”
走到窗户边一看,她不觉沉下脸。冯英翘走到她身边也往外看,就见陆天赐从吉普车里下来。
“你别下去……”冯夫人拦着冯英翘。
“不,我下去。”冯英翘放下皮箱。陆天赐这样来找,必定是为了启俊。难不成沈启俊又不行了?她心慌意乱的快步走到客厅,冯县长如临大敌的站在陆天赐跟前。陆天赐倒没着意在他身上,看到冯英翘下楼来,点了一下头:“冯医生。”
“启俊怎么了?”
“还活着,麻烦你移贵步到沈家去一趟。车子就在外头。”陆天赐难得的客气,让人极不适应。
冯县长挡在冯英翘面前:“偌大一个莆县也不是只有英翘一个人学医,英翘马上要陪内人去省城走亲戚,陆团长另请高明吧。”
陆天赐看着冯英翘,冯英翘没有表态。小郑抠开枪袋做势要拔枪。陆天赐递了他一个眼色,他放下手。
“你们只管去,冯医生去看一趟,看完了,我会派车把冯医生安全送到去省城。”
“你……”冯县长瞪着陆天赐,往沙发上一坐:“不好意思……”
“如果不然,夫人和二位少爷的车子恐怕也很难平安离开莆县。光是一条临阵脱逃蛊惑人心的罪,冯县长只怕就不大吃得消,”陆天赐淡淡道。
冯县长怒不可遏,冯夫人护着冯家的两个男孩为难的站在冯县长身边。
“那还请陆团长保证我婶婶和弟弟能平安到达省城,”冯英翘觉得自己就在等着这么一个借口留下来。说不定,还能说动陆天赐送她和启俊一起离开。
“英翘!”冯县长怒喝。
“这个没有问题。”陆天赐点头。
“我相信陆团长是一言九鼎的人。”冯英翘看了陆天赐一眼,跟着他上了外头的吉普。
外头的雪已经开始化了,天地萧瑟寒怆。之前的炮击事件之后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收拾家当离开莆县。冯英翘看着那些没有车、没有马,只靠着双脚拖着板车挑着担子步行的人,心里浮起一线怜悯。又想起婶婶先前说,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这些人也自有他们自己的命数。兴许,还强过沈启俊几分。
吉普开过两条街,不消片刻就停在沈家门前。刚刚停下,就见一辆黄包车也过来。贵五搀着沈玉池从黄包车上下来,一看到陆天赐,沈玉池腿便有些发软,两眼直直的看着他:“天赐……”
陆天赐寒着脸别过头佯做无视。
“沈伯父……”冯英翘吃惊的走过去搀着沈玉池:“您……,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冯小姐。”贵五打了声招呼,“先进去吧,老爷这身子……”
“哦是的,是的。”冯英翘不问三七二十一扶着沈玉池往里走。
陆天赐僵着身子,不说话也不迈步。
沈玉池走到沈启俊的小院门前想往里走,冯英翘吃不住沈启俊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怕他看了受不了,“沈伯父先歇歇吧,等会儿我叫启俊给您问安。”
“老爷先歇歇吧,外头实在太冷了。”贵五细碎的说着和冯英翘一起沈玉池送到他以前的屋子。一应物品都是全的,只是屋子里冷的厉害。贵五生了火,暖了些。冯英翘看他的脸像是才大病了一场,想问个来龙去脉,沈玉池幽幽道:“英翘,你先去替我看看启俊……”
“是。”冯英翘看着他的神色,估摸着他是知道启俊现在的情况,也许就是听到了风声才回来的。
“那我过会儿再来,您先休息。”冯英翘说。
“去吧。”
冯英翘走到沈启俊的小院,就见陆天赐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天寒地冻的他竟不怕冷。冯英翘懒得理他推门进屋。
才两天不见沈启俊又像先前那次似的昏睡着,额头发烫,身上还裹着纱布,隐隐可见血渍。她蹙眉拿着体温计放到沈启俊的嘴里,拖起他的胳膊检查他的伤。不仅仅是胳膊上,连同身上都有,像是绳子勒出来的,伤口狰狞,看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启俊……”冯英翘低声喊着。沈启俊没有反应,脉博的跳动忽强忽弱,让人拿捏不住他的性命。似乎稍稍不留神,那细若游丝的一线生命便从指缝间滑了过去……
冯英翘小心的斟酌药物用量,打了退烧针喂了消炎药和退烧药,陆天赐才闷闷的推门进来,“如何?”
“你想他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