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汗珠就顺着他的额头直落到眼睫毛上,脆弱中硬是透出几分妩媚来。看得屋里几位宫女都红着脸低下头去,这几个是宜妃才打发来的,不及何玉柱早就见的惯了,已经不受影响。
疼痛让胤禟十分不耐烦,却又摆脱不了,抬头冲何玉柱道:“去跟那些太医说,给我想法子弄些止疼的汤药来。”
何玉柱扶他躺好,忙出外屋去跟太医交代。
康熙站在廊外,脸上阴晴不定,魏珠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不明白万岁爷来了,为什么又不肯进去。最后康熙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往院外走去。
是的,康熙在胤禟未醒之前就到了。胤禟迷糊中喊了两句话,异常清晰,也让这位帝王止住了脚步。
胤禟喊的是:“皇阿玛饶命!”
声音凄厉,让康熙的心跟着颤了颤。胤禟怕他,甚至做梦都怕他!这个认知让康熙心里异常惊骇。
什么时候他成了这样一位父亲?接着康熙想到被关了胤禔,刚被废了的太子,被圈禁又放出来,但是依然被冷落的胤祥,也想到冷落了三年的胤禟。康熙的右手又开始颤抖起来,最近,他的右手每每不得劲,严重的时候甚至连笔都握不住。
父子亲情,他这个父亲何尝不想感受一下平凡人的亲情。可是从八岁登基,到现在五十多年,智擒鳌拜,力撤三藩,收复台湾,亲征蒙古……太多的权利纷争,太多的惊涛骇浪,除了这些,他还得想着如何收拢汉人,如何兴文重教,如何整修河道,哪里受灾,哪里减赋。太皇太后去后,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诉说这些重担。
日日勤慎,兢兢业业,他需要操心的事太多,现在却还得防备着一个个想夺权的儿子,现在也许还要盼着他早死!万岁,朕,寡人,当真是孤家寡人!
越想越怒的时候,康熙忽然又想起被剑刺中的胤禟,那时候受重伤的胤禟只是焦急而关切的看向他。康熙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
。……
胤禟又换了次药,听外面脚步声响,抬头望去,挑帘进来的正是佳惠和弘嘉。佳惠眼睛红着,弘嘉也黑着小脸。
胤禟忙示意何玉柱扶他起来靠在引枕上,在妻子儿子面前,胤禟努力装出精神奕奕的模样。 弘嘉已经几步跑过到炕边上,和胤禟一模一样的丹凤眼里有委屈有担心,撅着嘴,上下一打量,轻轻拉住胤禟的左手:“阿玛。”
胤禟摸了摸他的头,抬头看向佳惠,弯起嘴角笑道:“别大的小的都愁眉苦脸的,我这不是马上就好了吗?快坐下,府上可有什么事没有,弘嘉这两日没让你额娘操心吧?”
佳惠在胤禟身边坐了,弘嘉站在炕前不肯离开,一直拉着胤禟的手。
“爷,你专心养伤,府上无事。外头有关麟和尤管事照看,里头有初云王顺他们。倒是爷在宫里,身边没几个熟悉的人服侍,不知道可还习惯?你的伤,可还要紧?”佳惠看着胤禟这样子,哪里像快好了,心里难受的不行,嘴上却只关注胤禟的伤势。
胤禟轻轻拉住佳惠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一点小伤,养几日便好了。”
弘嘉愤怒的在旁边磨牙,“阿玛,我很大了,我怎么会让额娘操心!这些日子,是阿玛让额娘跟我担心!”
胤禟眉毛一挑,看着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忍了笑道:“嗯,弘嘉已经大了,可以当府上的顶梁柱,阿玛老了,再过两年,就和你额娘等着你养老。”
弘嘉目瞪口呆,虽然习惯自己阿玛和别人的不一样,待自己总是温和多于严厉。但是,将家里的重担随便扔给小辈,是不大合适的吧?家长之位应该都是父亲吧?五伯伯那样温和,弘晊在五伯伯面前也乖顺的不得了。
弘嘉喃喃的说道:“阿玛,你这算是压榨还是虐待?”
佳惠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脸上的悲色也少了些,“混说什么!”抬头又笑道:“爷,要不我进宫来看护你。也免得我心里老是不放心,还可以给爷做平日爱吃的那些菜。”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我后天就回府了,你也别折腾了,怪累的。”胤禟知道府上事多,也舍不得佳惠在宫里累着。而且,她看见自己换药的情景又得难受。
佳惠听胤禟过一两天就回府,也就放了心,盘算起怎么给胤禟补身体。
同佳惠和弘嘉又说了半日话,胤禟心里觉得平静而充实,这种平淡的日子太难得了。
这会工夫,魏珠奉康熙口谕来看胤禟,又带来了康次赐的不少珍贵药材,食物,甚至还有如意,金银物什。值钱的东西,胤禟倒是乐意收的。
看胤禟困乏,佳惠又坐了片刻,便带着弘嘉去给宜妃请安,说是明日再过来。胤禟点了点头,又嘱咐何玉柱跟着去,送娘俩出宫。
胤禟刚松了口气想歇歇,帘子一掀,胤誐的大嗓门已经传了进来:“九哥!你可真急死人了——”说着已经几步进了屋里,后面还跟着胤禩,胤祯。
何玉柱不在,别人又是不熟的,给三位阿哥上了茶便都退了出去。
胤誐见到胤禟迷糊的样子,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往炕前凑过来。眼里带着些焦急,抬了抬手,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的弄疼了胤禟的伤口,便又放了下去,只问道:“可还要紧?你昏迷那两日可把我们哥儿几个急坏了。”
胤禟知道这个十弟再怎么样对自己都是实心实意的关心,笑着摇头,有气无力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