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踩着圆满的步子出了门,想着跟他说说清楚。圆满走得并不快,自他身后,我看到白皙手掌握着那块玉坠子,握得很紧,紧到能看见一根根的青筋。那时我听到门内父王的一声轻叹,不知为何,心上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还没来得及弄弄明白,便有家丁过来通报,说宁牧湘有要事告知,此时正在外头等我。
被这么一打断,一时半会儿也摸不着头绪,于是调转步伐,抛了玉坠子与叹息声,直直往外头走去。
“怎么着?今儿宁某带赵小王爷你开开荤?”
宁牧湘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我不记得当时答没答应他,反正后来我俩还是坐在了姑娘房里。
宁牧湘在边上听小曲儿逗姑娘乐不思蜀,我盯着茵茵那双大眼睛问她眼睛大的人是不是看到的景色也多些。然后我就听到宁牧湘在边上说:“若真像赵兄你所说,那鼻孔大的人,是不是闻到的气味也多些?嗯?双儿你说是不是?”这厮最后那句话说得油腻至极,满脸坏笑勾了勾双儿的下巴,惹得那侧坐在他膝上的女子一脸绯红。
茵茵也笑了,圆眼弯成了月牙儿模样。
圆满的眼睛也大,但没这么圆,笑起来的时候眸子会微微眯起来,能从里头看到细碎的光。
茵茵又替我斟了杯酒,我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嘴唇碰到她温热的手指,不知怎的,我居然伸出舌尖舔了舔。
很明显的,茵茵身子轻颤了一下。
很不凑巧的,这一幕被宁牧湘这厮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于是我耳边炸开了一声极其狭促且尾音拖了三丈远的口哨。
之后宁牧湘带着双儿走了,临走前还冲我挑了挑眉:“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事实上那会儿我只是在想,在这炎热的夏季,为什么就圆满一人的手总是冰凉的。
然后我就在想,我平日与圆满接触不多,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手总是冰凉的。
11
就夏日手冰凉这个问题,我苦恼了一晚上。愁绪难消,于是借酒浇愁。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果真没错。喝了不知道多少壶酒,我还是没得出个答案,于是苦闷之下挥别茵茵,小爷还是自个儿去问问比较妥帖。
回府的时候,打更的刚走,想来已经过了三更天,连狗都不叫了。我推开门,门“吱呀”响了一声,在这种吹风都嫌声音大的时候显得格外刺耳,于是我的头更晕了。关门落锁的时候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随便往边上一撇,便在门口发现一团一人高的黑影。顿时有些脚软,小爷真他娘恨透了当年那个让我拿着恐怖话本子吓唬圆满的那个小厮了!是的,自那会儿子开始,这种子就在我心里扎根了。
我就愣了一会儿,那黑影就往我这边动了一下。娘啊!我拔腿就跑。
“……是我。”
猛地停住,挺直了身板儿往回走。
黑暗中,在那人身前站定。
我听见自己说:“怎么的,专门躲这儿吓唬我呢?”
夜风刮过,吹散了天上的云层,月光倾泻,我得以看清他的神情。
没什么特别,还是老样子。
眼眸还是跟牛的一样大。
我又听见自己说:“怎么不说话?心虚么?”
圆满眼眸闪了闪,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心头一阵猛跳。
可他架势做足了,却偏偏不继续下去,就像饿极了的时候面前放了盘酱肘子,闻着味儿却不能吃,那种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我……”他终于开口,“我先回房了。”
这这这。
血气上涌,我的头越发沉重,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伸手拉住圆满胳膊,“大半夜站这儿不就是等我么?怎么,欲擒故纵?”我觉得自个儿铁定是疯了,要不就是并宁牧湘那厮影响得太深了,于是深吸口气准备松手,却听面前男子突然说道:“你喝多了,我不是青楼里头的姑娘。”说完轻轻挣开我的手,转身便走。
此时圆满的平静是我从没见到过的,那时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我并不了解他。
心里头像蜜蜂蛰了下似的,我竟不太想看到他这副模样。
“今儿是我生辰,你这人就没点儿贺礼么?”
我厚着脸皮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他转身的时候我看见他腰间佩着的玉坠子。缀着一个小巧锦袋。娘亲送的,跟我一模一样的锦袋。
“我……明儿给你补上。”圆满眼神闪了两闪,语气依旧平淡。不叫老子就算了,现在连笑都不笑了。
“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如同话本子里头最恶俗的桥段一样,说完这句话后,我对着圆满微微张开的嘴唇亲了下去。
说不上是因为怒气还是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再用这副我不喜欢的模样对我。
圆满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手抚上他的脸,在那不平的地方摩挲。
圆满身子明显一怔,我仍记得那时候他轻轻颤动的睫毛,像只蝴蝶一样。
松开圆满的时候我感到十分心虚。
我,堂堂赵小王爷,居然亲了一个男子,还是被我从小欺负到大的。
幸好圆满这厮对此无甚反应,静静说了句告辞便自个儿走了。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随他自个儿去哪儿凉快去才对,但不知怎的,对于他这反应,我又有些不满。
我真的是疯了。
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老远,突然冲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咄,这会儿子这小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