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冷魄抓进手中。
离是用它结束自己的,冷魄的剑柄贴进掌心的那一刻,我突然就知道了。
甩掉剑鞘,冷魄刚好横在二师兄的剑路上。
珰的一声。
我被剑气激得向后飞出,直跌进风艮臂弯里,而二师兄的剑只因此偏了一寸,一寸就够了,斗宿险险从他脚下滚过。
我说,“放过他吧,二师兄,你怎么还不明白,不该存在的是我藏悦,藏月宫怎能容我这样的异类。”
放眼处,室内只有寥寥五人相对而立。
风瞬剩余两人迅速贴到风艮身后,风艮夹着我,遥对双目血红的二师兄,我察觉到他的手是颤抖的,越发不会怀疑,那一地的尸体都是出自二师兄的手。
众人皆不出声。
满室血腥味里沉浮着二师兄野兽般的喘息。他按着滴血的刃,几近疯狂的目光从披面的长发间慢慢转向我。
“放开小悦。”一字一句清晰的从他齿间迸出。
风艮说,“是你把她变成这样的?”
我猜他原本就极想放开我的,少了支撑,我立即瘫倒在地,垂首只见袒露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薄青的冰冻态。
二师兄似乎想过来扶我,却双膝一屈,向前扑倒。他用长剑撑住身体,艰难的立住,那把剑刚好杵进地上的一具尸,鲜血喷满了他的脸。
我透过血泊看他的容颜,小时候沉默寡言独断独行的冽魇一成不变的就在面前,我对着他,苦笑,“二师兄……”
二师兄警惕的瞪向风艮,“把定魂珠还来。凝碧珏不在我们身上,小悦若有短长,你们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我看不到风艮的反应,却透过二师兄的眼眸看到一抹惨白。风艮的手绕过我的脖子,把从我身上拿走的珠子佩回原先的地方,一阵柔和的光闪过,我原本青灰的肌肤也随之蒙上同样的光蕴。
风艮似是不经意的撩了撩我几乎透明的头发,在我耳边扬声说,“湘南古法里记载过养尸之术,想不到这世间真有人敢犯险一试,今朝被我撞见不知幸或不幸,更不知对当事之人,是喜是苦。”
“这是我们的事,与人无干!”二师兄吼断他的话头,挣扎着挨到我身边,我任凭他抱起,一步步退到出口处。
风艮用手势挡住属下,亦步亦趋跟住我们。
二师兄向墙角一指,“杀了他,我告诉你凝碧珏的下落。”
我向斗宿望了一眼,他贴墙而立,触到我的目光,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对于已注定的死亡,他只是动了动眉头,牙根一阖,自行了断了。
没有更多的惊讶,藏月宫的死士,都是带着□□的,而挑断舌头,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宫主想把我的存在从这世上抹煞的决心可见一斑。就算七宿自身,也不乐见他们的少主以这种诡异的面貌苟延残喘于世吧,他们宁可共死!
二师兄按住我手中的冰魄,低下头,我看到他双眼中的血色渐渐退去,露出原本清湛深沉的眸子。
“当日就是这样,抱你在怀,感受着你渐渐冰冷,我怎么喊你都不应,我一时丧了心智,以禁术布阵对你用了这种残忍的巫法……”
所以我死了四个月之久,又奇迹般的复生,其间二师兄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我胸前这颗比夜明珠罕见千万倍的定魂珠又是怎么搞到的……我难以想象。可他的眼神总是这么的冰冷乏情,我摸摸他的脸,“没什么,真的,并不残忍,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不再怕冷。”
两行泪冲开他脸上的血,他哽咽着说,“你醒来后,我就知道,我早知道,我们是整个武林乃至天下的禁忌,本想带你远走他乡,可渐渐拗不过良心,便来告知风离……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是我不好,我看着他死在面前,无能为力……”
我无力的摇头,想阻止他,却说不出话。
二师兄抱着我走进雪地,在曙光渐明的雪原上,一步步坚定的走着,我察觉到周遭的景色,依稀便是当日决斗的所在。
“就在这里,风离当日亲眼见你被剑气反噬脏腑,你直挺挺的站在雪原中央,骄傲而固执的认为自己是赢的那个,他给你凝碧珏,约定一年之期,是为了给你个信念。无论如何,风离是个有担当的人,他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凝碧珏还在风瞬手中,无论你是生是死,他都独自把风波挡下,唯恐你受到伤害……”
我恨恨的咬着牙,“这点最是讨厌,明知道我不行了,还跟我订什么一年之约!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想着他,我不会活过来,什么法术也没用。为了他,娘亲也不会再要我,都是为了他……”
风艮在旁叹息,“一年!他给你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更是为了骗他自己。”
我闭上眼,想象着离不断对自己说藏悦能活下去的样子。
“苦苦撑了四个月……你知道那些日夜他过得多艰难,你知道我们眼睁睁看着风离日渐衰弱,心里有多难受!但谁也没法改变。那份感情,无人能及。”
风艮看了二师兄一眼,“先前误会,抱歉了。因着风离失踪的那日,你去过石堡,我们看到了动手的痕迹,却想不到……你是欲拦他。”
“不必。”二师兄冷冷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干。凝碧珏就在风离身上,我把他埋在此处,是否打扰先人,你自己决定。”
我在二师兄怀里,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我们先前决斗的雪原。
离就在这里。
他等了我一年。不,何止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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