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这位硕士研究生这几天东游西荡地无所事事。闲着无聊,他帮着一些书商跑跑腿打通打通出版厅的关节,比如资助书商和出版社的家贼们“买几个书号”,弄些畅销的教学辅导书,帮着到出版厅办办出入省准印证等等。凭他谭二公子的身份常常也是无往而不胜的,他当然在其中也所获不菲,所以也乐此不疲。收入多了,就想着弄一辆自己的车子开一开,几周以来他一直在学习开汽车,凭着“铁哥儿们”的关系,不仅学会了开汽车,而且未经考试竟也弄到了驾驶执照,这几天正在琢磨着自己得买一辆桑塔纳开开。只是手头紧了一点,除了过去在出版社混来的钱以外,还缺个几万元钱。
他鬼使神差地推开了奶奶的房门。
谭仲平站在门口看着梅韵贞怀抱着那块冰冷的石头在呆呆出神,一边看一边抚摸,一边流泪,嘴里还喃喃自语地不知在嘀咕着什么。他轻手轻脚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轻轻地叫了一声“奶奶”。
梅韵贞浑身一哆嗦,从恍然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她慈祥地笑着责怪道:“仲平,是你?把我吓了一跳。”
伯平那样只顾赚钱而不注意自身素质的提高。老大不爱学习,靠谭冠的关系,混了个函授党校研究生的文凭,其实并没很好去学习。这谭仲平可是正经八百的师范法律系研究生。谭伯平讲起话来粗俗不堪,直来直去,对远在台湾的老爷子尤其不尊重,张口闭口那个“死老头子”,和他的爸爸一个样,对谭儒文的存在孰视无睹,对他在台湾另寻家室颇有微词,这是梅韵贞所不能容忍的。这谭仲平不同,他善解人意,对谭儒文抗战时期的光辉业绩尤其崇拜,在老奶奶面前简直把个老爷子吹成是中国的“巴顿将军”,一心想见一见老头子。他把梅韵贞精心保留的《中央日报》复印后认真整理剪贴起来,做了一本资料,上书《抗日名将谭儒文》,把个梅老太太看得眉开眼笑。他对奶奶写的旧体诗词佩服得五体投地,反正他见了梅韵贞尽拣着好话说,说得梅韵贞心花怒放,对这个孙子自然另眼看待。
此刻,梅韵贞看到高大壮实的谭仲平站在她面前,简直就是年轻的谭儒文的风度,嗯,气质、模样都像他爷爷呢。她心中暗暗想。
这谭仲平正在反复仔细地阅读着爷爷的来信。他尽管有点看不懂,但仍然装成很理解的样子说:“写得好。写得好,我爸写不出这种信和这种诗。他写的诗就像是顺口溜,你看他写在《出版简报)上的什么狗屁诗‘东风劲吹红旗飘,出版形势无限好。十大战略显神威,人才战略不可少……’全他**的扯蛋,还说是什么七律诗呢。奶奶你怎么不好好教教他,他还美得不轻出了一本什么诗集。这集子简直是活丢人,还拿去到处送人,不讲平仄,不讲对仗,
还叫什么七律?”
奶奶宽厚地笑着说:“这不能怪他,那个时代就时兴这种诗嘛,
你不能苛求于他的。”
“奶奶,好了,咱们不谈诗了。听说爷爷过去是中将,在古都还有一幢将军楼呢,是吗?”谭仲平装作好奇地问。
“是啊!那时你爷爷在古都市可威风呢,有两部小车一部配发的是奥斯汀,一部别人送的白色斯蒂倍克。他只要一出门,奥斯汀两边踏板上就站着两个别着盒子炮的马弁。我们家那时还有一幢带花园的洋房,林木葱郁。繁花杂树,可幽静呢。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嘛。”老太太长叹一声,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在哪儿?”谭仲平打破沙锅问到底地追问。
“唉,当成敌产,给人民政府没收了。”老太太似乎不太愿意说下去。
“你就告诉我吧,或许哪一天会发还咱家呢听说圆明园路那一带的小洋房这次房改中都不出售呢。”谭仲平死缠着老太太。
老太太说:“让我想想,好像是在圆明园路。”
“几号?”
“好像是45号。”
谭仲平沉思了一会,仿佛回忆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噢!那儿现在住着爸爸的前任高洪伯伯。有空我一定得去看一看,这房子有房契吗?”
老太太沉思丁一下“当年是由国防部发了一个证书的,‘文化大**’那会儿,红卫兵抄家时给烧了。”
仲平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可惜”,就不再提房子的事了。
谭仲平那晶亮的目光,一下子就移到了奶奶手中始终抱着的那块乌黑发亮,闪烁着点点金星的石头,他猛然发现这是一块上好的砚台。
他装成好奇地问:“奶奶,这砚台是哪儿来的”
梅韵贞说:“傻孩子,这是你爷爷托人从台湾带来的,是我谭家祖传的宝物,是一块名贵的雨点金星眉纹砚。”
说完,她笑嘻嘻地开始叙述起这块砚台的来历。那苍老而又不失女性甜美韵味的嗓音,仿佛是从远古边的幽谷中荡起的一阵轻风,引起谭仲平心中一阵微微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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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县县城风光秀丽,历史悠久。她坐落在座座青山的环抱之中,一弯清澈见底的流水沿城西注入波平如镜的太平湖,这湖中之水来自黄山山涧中的泉水。森森古木投下浓浓绿荫,花木丛中矗立着的石牌坊和九层宝塔给小城增添了盎然的古韵。山中建有连片的古庙、道观,山脚纵横交错、有如棋盘状的街道和白墙黑瓦的民居,都组合成一幅肃穆、古朴、恬静的古镇风景画。据《j县县志》记载。古镇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