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室内的沉默。
王默达转过了身,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月光下他的双眼闪闪发亮。
王默达像是笃定他没有睡着一般,问:“你很紧张吗?”
任真不愿让年轻人小瞧自己,于是他故意笑了一声,似是而非的回答:“我看你倒是很冷静。”
“冷静?”王默达的声音幽幽传来,里面居然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的心跳声这么大,我以为你能听到呢。”
楼下的客厅里,大王和可可分踞在大笼子的两端,经历了一晚上的逃亡与抓捕,它们筋疲力尽,甚至顾不得打架争地盘,各自找个角落睡下了。
而楼上的卧室里,两个人类各自辗转难眠。
※
任真不记得他是怎么睡过去的了,等到他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手机闹铃震个不停。
他昨晚加起来才睡了四个小时,脑袋昏昏沉沉,他从床上坐起身,有些茫然的望着陌生的房间。随着他的动作,被子滑下来堆在腰间,宽大又不合身的睡衣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被蹭开了几个扣子,露出胸口和肩膀的大片春光。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任真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他从床头柜上摸到眼镜戴好,发现身旁的床位空无一人,摸上去冰冰凉凉,想必他的“床友”早就起床了。
他下床穿衣洗漱,推开卧室门时,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迎面袭来,瞬间勾出了他腹中的饥饿。
任真工作后一直独居,午饭晚饭在医院解决,早饭向来是随便凑合,这种起床后有人做好早饭等着他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
任真站在楼梯边,从他的角度往楼下看,刚好能看到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这个外表粗犷的男人并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竖着,稀疏的胡渣从下巴上冒出,他在睡衣外套着一件深色围裙,辗转在灶台之间。平底煎锅里正放着两枚太阳蛋和几片培根,滋滋喷溅着油花,旁边的案板上放着切好的西红柿、黄瓜、牛油果,一切都新鲜又美好。
王默达真的很会经营生活,他神情放松,眉目舒敛。另一个灶眼上正小火炖着东西,他掀开盖子用长柄汤勺盛出了一勺,微微沾唇尝了尝,然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碗把勺里剩下的汤汁倒了进去,送到了正站在台面上吱吱乱叫的两只大松鼠面前。
忽然,一旁的烤面包机“叮”的响了一声,两片烤的焦黄酥脆的面包弹了起来。
王默达循声转过了身,却刚好与站在楼梯上的任真视线交错。
“……早安。”任真定了定神,走下楼同他打招呼。
王默达收回目光,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同时说:“你先去餐桌那儿坐会儿吧,早饭很快就好。”
任真很想帮忙,但让他拿手术刀没问题,让他拿锅铲实在太有问题,所以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到餐桌旁,老实的等投喂。
王默达很快就把早饭端上了桌。他做了三明治,又炖了冰糖银耳红枣汤,还做了日式的鸡蛋卷,配上他自己腌制的小菜,中西合并,摆了满满一桌。
刚才王默达给松鼠喝的就是银耳红枣汤,不过松鼠们对银耳不敢兴趣,只挑了其中的红枣吃,然后把黏糊糊的小爪子印的到处都是。
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松鼠在屋里追跑打闹,眨眼间就跑到吊灯上,让铁艺吊灯晃的嘎吱嘎吱响。
昨晚光线不好,他们错把“可可”当作了“大王”,其实公母魔王松鼠的身材是有区别的,而且可可脖子上的那根红丝带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在外面漂泊了很久。
任真一边看着魔王松鼠们玩耍,一边拿起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下去——他吃惊的睁大眼,有些意外的看向王默达。
王默达顿时紧张起来,虽然他脸上不显,但确实身体僵硬了一瞬。“怎么了?”
“这个里面……你没放培根?”任真刚刚确实看到王默达煎培根了,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自己这一份里也会有肉。
“啊?……你想吃吗?我记得你只吃素。”
任真一直茹素,只是他并不讲究也不愿麻烦别人,和大家聚餐时从不挑三拣四。比如同事间吃自助烧烤,同一个烤盘上人家烤五花肉,他就烤些素菜,脂油流到他这里他也不嫌弃。
王默达只和任真吃过一次饭——而且那次还是他们同事吃,王默达在一旁坐着当摆设。任真没想到王默达居然会观察的这么仔细,连自己不吃肉这件事都注意到了。
任真低着头迅速的吃干净了面前这份三明治。三明治里夹着半熟的鸡蛋,蛋黄流淌下来落在盘子上,黄澄澄的,像阳光一样。
迅速的吃完早饭,任真立即告辞了,王默达本想给他再煮一杯咖啡,但是他说时间不早,再耽搁下去上班就要迟到了。
王默达看看表,问:“现在才七点半,你们医院不是八点半开门吗?”
任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我是院长,要早到。”
王默达只能把剩下的话都咽回去,安静的把他送出了家门。
两只松鼠爬到了王默达的肩膀上,一左一右像是两只门神,它们攥着他脑袋上的毛,鼻子耸动,黑溜溜的眼睛像是珍珠一样。
任真说:“你不用送了。”
任真说:“你年纪太小。”
任真说:“你其实没见过我几次,并不了解我。”
王默达脸色黑沉沉的,一声没吭。
任真见他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