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得几近恐怖,“那打不死,你就愿意说了?”
众人袖手旁观。
梁宸远非常同情地看了章连璋一眼,识相地退回到群众中去了。
闹完了,名单也定下了。杨瀚元还是将李野和韩靖分给了梁宸远。章连璋这人他最了解,只要有仗打,花姑娘什么的都是浮云,就算让他去了,演习令一下他必定翻悔不迭,只能带在自己身边。
队座定了,大家都无异议。名单报到苗建那里签过,再送去总队,就算这么定下了。下午梁宸远跟着章连璋学攀崖,一个会教,一个会学,成果非常显著。梁宸远知道,自己终于开始融进队员们之中了。友情,其实都来自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许多年以后,你可能依然清楚地记得队里成绩最好或处事最周到的牛人,但最让你动容的,往往还是那些一起偷过酒,逃过哨,讨论过怎么骗老妈,凑钱凑主意哄女朋友的那些最亲近的兄弟。
女朋友……梁宸远突然从心底抖了一个,马上就要扎进女人堆了,他这个怎么看怎么英俊潇洒,前途有亮的少校,应该才是最像在趁机找个伴的吧?完了,这回有麻烦了。
章连璋递了他一杯茶。
梁宸远抱着茶杯,将小小的烦恼随手扔过脑后,坐在山顶上与战士们一起吹风。
苍翠的群山起伏连绵。
风抚过树稍。
深浅不一的叶子们在风中跳舞,树冠像被一气拔过去的琴键,起伏间推涌出“哗——哗——”的声浪。
恢恢乎天地,三十多个人也不过沧海一栗。浸着汗水的脸都带着畅快淋漓的笑容,散在光秃秃的黢黑的山崖上,个个神彩飞扬。便携炉幽蓝的火焰烘灸出浓郁的肉香,一群迷彩的男人笑哈哈地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梁宸远突然恍若隔世。
万丈豪情古风,似乎都在现代化的变迁中变得虚渺遥远。和平年代,连人的性子都变得平庸杂乱。那种金戈铁马,近身相搏的大气与悲壮早已湮灭在无数的钢金属外壳和光电信号里面,唯一留传下来只有更加残酷、血腥的伤亡。
梁宸远笑着甩甩头,甩开这些奇怪的想法,转头去问章连璋,“这里可以唱歌么?”
所有听到的人都迟疑了一下,然后,章连璋点了点头。
“那就唱首军歌吧,只有军歌才配得上这里的大气。”
“也不是吧,”章连璋故弄玄虚地摸了摸下巴,“不过照教导员这么一说,好像也只有咱们利剑的队歌了吧?”
队员们都赞同地哄笑了出来。章连璋咳了咳,一本正经地下令集合,夸张地指挥起拍子。
剑如风
气如虹
一柄钢枪
乾坤握手中
……
梁宸远感受着凉风穿谷而过的空旷,默默地想起一句纳兰词: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总有一天,或多或少,这里的人会想起这个山谷,怀念着这一天,感慨着那些失去的,又或得到的。
当然,还不是现在。
第二天。
韩靖借着任务后做心理评估的机会,专门跑去这次参加秋演的陆军某医院,回来后整个下午都飘飘不矣,倒掰着指头计算日子。梁宸远在这一天凄美的黄昏里把韩靖点出去绕着操场走了半圈,韩靖立刻将之奉为神人,“教导员是把妞高手”的谣言迅速在江湖流传开了。
杨瀚元微笑着听完韩靖眉飞色舞的描述,一转头就阴着脸回办公室去了。梁宸远喜欢女人,而且很有经验,这个认知让他非常烦躁,只能靠工作来发泄。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对梁宸远而言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在医院里发脾气带他回来的时候,正式入队时要求拥抱的时候,因为相亲的事被他连累挨训的时候,和苗建争执学员去留的时候,他都感觉得到梁宸远对他的刻意迁就。
当然,这也可以通通释成工作需要和个人行事风格。于是杨瀚元患得患失地反复回想着两个人相处的每一个情景,发觉似乎只有在水电的时候,他想替梁宸远擦头发时,梁宸远突然蹲了下去,是唯一的疑点。
除此之外,再找不到更多更切实的证据。所有的一切似乎更合适归结为“自我感觉过度良好”。杨瀚元烦躁地站起来,转身一拳打到了墙上。
至少,他用力甩甩手腕,从以前种种来看,基础还是良好的,可能性很大,有成功的可能。杨瀚元微眯起眼,紧迫感油然而生,看来他要加快下手了。
但梁宸远已经没空给他机会了。政委很赏识这小子的主动请缨。再加上前面有抗洪报道垫底,现在又面临一跨军种的,很值得办成典型的大规模演习,梁宸远这种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又识大体的乖巧后生最受欢迎,于是被迅速地调去总队演习筹备组,最后,梁宸远还被神秘兮兮地告知,这次演习,上面是下了大决心的,百分百会有非常规的大动作。梁宸远一听就兴奋了,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还和杨瀚元有那点儿情爱纠葛,全身心投入到替首长们打杂干零工的伟大事业之中去了。
杨瀚元也觉得这样挺好。眼不见心不烦,几乎看不到梁宸远的人影,似乎连工作都能更专注一些。目前关于演习的通知仅限于对方是特意跨军区借调过来的陆军某特种部队,当头的在国外受过训,大部分人都有个人功勋,部队番号对外保密。同样作为一线的实战单位,杨瀚元仅从那少得几乎可怜的资料上就看明白了,对方必然会让他们那短短的五天吃尽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