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捏了捏衣袖,原本如藤蔓般包裹住心脏的心思,又“嗖”地一声,收了回去。
他坐在床边,他的狗绕着他脚边打转,小小漫不经心地摸着狗毛,两眼盯着不断跳跃的烛火。
不念不想,便无怨无哀。
小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不再时时缠着瑞成,瑞成只道是孩子长大了,也并未在意。他不日南下,临走前来到小小的院子。
“小小,爹爹要走了,你也不见我吗?”
小小轻轻推开门,从门缝里瞧他。高家堡主依旧fēng_liú倜傥,临风玉树,如同天上的神明。小小顾影自怜,并不出门,悄声说,“爹爹一路顺风。”
瑞成走了。
云小姐性情温婉,大方和善,很快被高家堡的奴仆认定为新主人。小小愈加闭门不出,总管跪在小小门前道,“小少爷,您许久未曾读书了。”
但小小不是为瑞成读的,而如今瑞成不在,自己在高家堡的日子也不多了。
他打开窗户,幽怨地问总管,“她会把我赶出去吗?”
“谁?”总管一愣,突然明白过来。他跟随瑞成多年,知道主子并没有把这位云家小姐放在心上,但下面的人惯于逢迎猜测,倒让小小受了委屈。总管又拜一次,“小少爷,高家堡只有两位主子,就是您和堡主。”
“可我不好。”小小把头缩起来,扯着衣角。
“堡主喜欢就好了。”总管不由微微笑道。
三日后,云小姐来到了小小的院子请辞。小小听明她的来意,顿时大惊失色,着急地推门而出,“爹爹还未归,怎地急着走?”
云小姐柔柔地向他行礼,“我本是客人,如今大仇得报,是时离开了。”
小小这才得知,瑞成的旧事,便是帮云家复仇。他皱着眉,上前两步,“可你怎么办,你不在这,又去哪呢?爹爹会愿意你留下的。”
小小自觉云小姐的身世和自己一般可怜,都无亲人在世,而瑞成是有善心的大好人,云小姐比自己强过百倍,瑞成定当更喜欢她才是。
日后瑞成得知了小小的心思,仰天大笑,“你当我是佛爷,专门救济穷困?”
小小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呐呐无语,任由瑞成抚着他的发,“你是我的儿,亦是我看重的人。”
此时的小小看不透瑞成的心思,云小姐却玲珑剔透,她洒脱一笑,“这大世界自有我的归处,但高家堡不是,他是你的。”
“不行。”小小却不放她走,“世道险恶,你一个女儿家独自在外,实在教人难以放心。”他向来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高家堡众人都当他是个孩子,却也忘了他早处在其父挥刀斩敌能做决断的年纪了。
他唤来仆从给远在江南的瑞成写信,叫他早日回来和云小姐成亲,他一边恨恨自己假装大度,一边又担心云小姐流离失所。
几日后瑞成来信,对成亲之事只字未提,只说有事绊了身,还要在南边待上些时日,又说若小小无事,不如南下游玩。
小小气鼓鼓地读了信,一旁伴他吃饭的云小姐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笑道:“可是堡主说什么了。”
小小向来喜形于色,见云小姐调笑他,一时有些羞赧。他这几日常常与云小姐来往,对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性格爽朗,我见犹怜,虽说她与瑞成有婚约在身,小小也实在无法讨厌他。他抬头看云小姐一眼,将信纸递给对方,“爹爹……还不回……”
云小姐随意扫了两眼信,掩嘴轻笑,“不回也罢,我陪你。”
小小又连忙把信拿回来,反复摸着瑞成落款的二字,“他让我去江南。”
云小姐一顿,眉间微蹙,“你这身子,怕不适合长途奔波。”她这几日见小小吃的汤水药丸不绝,日头稍暗便神情恹恹,还送了小小云家珍藏的长命丸。
小小承了云小姐的情,却说不出口自个儿这破身子是早年在秦楼楚馆落下了病根,只能支支吾吾地道了谢。此时,见云小姐这么说,下意识反驳道:“我可以的。”
云小姐见状一笑,明艳的脸上更添神采,只是眼里闪过异色,“你啊,是离不开你爹爹了。”
小小呐呐不言,心中却满是隐秘的欢喜。
小小决意南下,整个高家堡都开始为小主人准备起来,连云小姐也帮忙,时不时去药房帮着煎药,挂记他要带什么行囊。小小见对方为自己忙进忙出,感动之余又想,假如他要成了高夫人,一定会将爹爹照顾得很好,不像自己,反倒让爹爹操心。
这是他钻不过的牛角尖,加之天气愈发严寒,小小竟在出发前夜病倒了。
云小姐顾不得男女大防,深夜入他院子看望小小,见他裹在几层厚被里白生生的一张脸,满眼心疼,“怎么病成这样了。”
小小烧迷糊了,朦朦胧胧见床边坐着人,颤颤地伸出手,口中念道:“爹爹。”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
第二日,小小从昏睡中苏醒,见到了坐在一旁端着药碗的云小姐。小小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婢女先跪下了,道多亏云小姐妙手回春,府里的大夫都对少爷的病无计可施。
云小姐轻轻一笑,“哪有什么妙手。”
小小顿时明白过来,“你喂我吃了那长命丸?”
“我给你便是让你吃的,你藏着干嘛。”
小小抿唇,这能肉白骨医死人,世上只有三颗。小小偷偷藏着那颗,预备留给爹爹,他自己是不值得吃如此珍贵的药丸的,如今白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