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藏在屏风之后,自己怀揣一包鸩毒,在外堂等着龙渊。
龙渊穿着一身旧日锦衣,腰配长剑而来,看见公子寒憔悴的模样,先吓了一跳,上前捏了捏他削薄的肩膀,叹道:“不过几日没来,何至于此!”
“最近政务繁忙。”公子寒强颜欢笑,自嘲道:“臣子们看我年轻,在政务上难免要严格一些,我也想效仿古人,勤能补拙。”
他打定主意,若龙渊问及近况,就轻描淡写应付几句,让他认为自己能够应对,从而骗他先逃出城,龙渊离开以后,百官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不等他们动手逼宫,他便服毒自尽,不辱尊严。
不想等真的见到龙渊,却被他身上的旧衣引动了情思,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化为如烟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最终逼得这位心思细密的少年天子心中酸楚,抓着龙渊的前襟,哽咽道:“帮帮我,你那么聪明,如果政事归你来管就好了,也不至于弄到这般田地,辱没了祖先……”
持续数日的无助和凄惶让公子寒语无伦次,指甲掐进肉里,竭力遏制着临近崩溃的情绪,叹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殿内的小宫女们听见皇帝竟随口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吓得扑通扑通跪下,哭劝道:“不可,祖宗基业怎可儿戏,请陛下三思!”
“可是因为前朝之事?我的规矩早已对你说过多次……”龙渊看见他的样子已经猜到大概,冷着脸一甩袖子要走,宫人们见状急忙捣药似的磕起头来,一声声公子喊得要啼血一般,龙渊被拦在殿里,面色一沉,回头对公子寒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不高,在大殿中却有回声萦绕,龙渊抬头打量了一圈,这才注意到,不过数月时间,寝殿早已不复昔日光彩,原本环绕着熏香与丝竹之声的大殿此时空寂异常,只剩不到十名宫人伺候,殿中到处蒙着蛛网与灰尘,烛火黯淡,一派奄奄一息的垂死之气。
“其余人呢?”龙渊的眼里终于添了怒意,低喝道:“陛下病成这样,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么?”
小宫女们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身子,怯生生的望向皇帝求助。
公子寒叹道:“不怪他们,留在这里陪我也是个死,我已经下了命令,愿意走的可来领令牌和银钱,趁早回老家种田,大约还可安享晚年。”
“你的归宿,我也筹划好了。”公子寒简短说了百官的举动,刻意维持着皇帝的颜面,平淡道:“至于朕,已经无路可走,百官说朕宠爱男子,难以做百姓表率,若不杀你,当被天下诛杀。”
龙渊的眉头皱的更紧,公子寒转头避开他的视线,吩咐宫人道:“你们去沏茶,再去准备几样清淡小菜,朕要与故人告别。”
龙渊闻言却也有些诧异,心道逼宫之事比预想的还要快,暗自重新掐算时辰,神思这一恍惚,不经意间把心事宣之于口,自语道:“原来已数月有余,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前因后果涌上心头,龙渊皱眉思索,余光却看见公子寒眼眶发红,紧咬着下唇,一副强自忍耐的神色,便解下腰中佩剑递给他,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道:“这么说,陛下今日叫龙渊前来,并不是要问对策,而是打算取我这条性命?也罢,当初我的命是你救的,若能解燃眉之急,杀了我便是。”
公子寒气急败坏地扯住他:“我怎会杀你?”
见龙渊依然若无其事,公子寒倒退一步,面色呈现病态的潮红,呼吸也愈发艰难而急促,他盯着龙渊的眼睛,忽然开始干声大笑,笑得一直流出了眼泪,捶胸道:“枉你曾说与我心意相同,枉我一直这么说服自己,我的心意,你何曾真正明白过,又何曾真正在意过?”
龙渊在心里默默道运势如此,无人可改。跟公子寒却无法解释,摇头道:“你若不愿杀我,又想暂时保住皇位,不如立刻赶去南书房与大臣商议,或许能再拖延十天半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做仙时龙渊的地位仅次于天帝,做人他却未曾合格,还没弄明白这句大实话又错在哪里,公子寒忽然抽出宝剑,使出全身力气回身一削,将大殿悬挂的银红纱帐哧啦一声撕成两半。
明晃晃的宝剑应声落地,公子寒抬起眼睛,目光暗含嘲讽:“龙渊,若不求你,你就不碰我,若不找你,你可以数日不见我,莫说今日身陷囹圄,就算明天我死在你面前,你大概仍能冷漠自在,还舔着脸说与我心意相同,是你当真如此无耻,还是修为可比和尚道士?
“我只问你一句话,我对你来说算什么?这两年对你来说,又算什么?”
龙渊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胸口却莫名的疼了起来,公子寒摇了摇手,冷笑道:“罢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百官提了两件事,第一件不成,我只能选第二件,张丞相权倾朝野,他说若能让女儿做皇后,将来的儿子立为太子,他愿助我夺回皇权,下月初五行册封礼,月底选秀,广纳妃嫔,朕走了,你的人,你的心,朕不要了!”
第十四章
“百官提了两件事,第一件不成,我只能选第二件,张丞相权倾朝野,他说若能让女儿做皇后,将来的儿子立为太子,他愿助我夺回皇权,朕心意已决,下月初五行册封礼,月底选秀,广纳妃嫔,朕走了,你的人,你的心,朕不要了!”
帝君在天界万年,从来就是一副无喜无悲的冷淡性子,在人间受了十世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