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微光唤醒了年轻时曾有过的爱意和冲动,他们亲吻就像年轻时一样疯狂,他甚至用力地咬了乔舒亚的嘴唇,接着他听见乔舒亚吃痛的吸气声,随后是古怪的低笑,他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听过这笑声了。在他们最初相识的几个月中,他们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在聚会后的盥洗室隔间里,在无人的大型教室里,甚至是图书馆充满暖气的地下室,更多是在尼尔公寓里的床上。回忆里总是充满了性,充满了不知从何而起的笑声和表白,充满了天真而没有意义的幻想和谈话,充满了他对乔舒亚的爱。
他本不必记得这些,因为年轻时的回忆并不那么美好,提醒着他曾经愚蠢得可怕。他有时候会不小心地想起,他曾想做个诗人。那时他有个牛皮包裹的笔记本,也许有两英寸那么厚,高中时在一次旧货甩卖中买的,据说曾是个不知名的记者的笔记本,前几页写了些小诗,撕掉了一些,然后都是空白。他在上面抄了许多诗句,写了许多不着调的笔记。他再记不得它们了,也许他是个天才,谁知道呢。他只记得在他们认识后不久,在一个下过雪的冬夜里他们和一群同学挤在一间学校宿舍里,一边看棒球转播一边等着各自的可以用于买酒的伪造身份证,由一名叫费尔南德拉克罗瓦的法裔同学来做,听说行规是一百八十块一张,他却要三百块,但连防伪膜也能装出七八分来。当时他们也在喝酒,拿一次性纸杯分享着波本威士忌,忽然门边的同学一脸紧张地锁死了宿舍门,叫他们停下。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费尔南立刻拿起他的机器,冲到窗边扔了下去,没有预想中的响声,尼尔正好站在窗边,被费尔南请求带走他的机器。费尔南的宿舍在二楼,不算高,爬水管对于他们这群从高中时就在外游荡狂欢到深夜的人而言早已得心应手。尼尔第一个爬了下去,乔舒亚第二个,尼尔确定乔舒亚跟着他,在暗中四周摸索了一下找了那台摔在灌木丛上的机器,抱起来就开始狂奔。他们紧靠在一起,因为费尔南的宿舍里暖气太足让他们此刻只穿了衬衣。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狂风呼啸的冬夜,奔跑时忍不住大笑,冰冷的空气让他们的胸腔发疼,他们喝了太多酒,竟然渐渐地不感到寒冷了,他们回到公寓时脸色却是异常的红润,好心的房东已经提前为他们打开了暖气,以免他们醉酒夜归、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睡上一晚。就在这时,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心跳快得发狂,那本笔记本被递到乔舒亚的手上,尼尔总是把它藏得很紧、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此刻他好像拿出了一副塔罗牌,要乔舒亚抽出一张,好预言他们的未来。乔舒亚翻到了一篇拜伦的诗,一篇不太出名的、他现在回忆不起来的诗歌,但那时他只看了一眼题目,就背了出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心跳快得发狂地念着那些诗句,然后他极其突然地告诉乔舒亚,他爱上他了。乔舒亚剧烈地咳嗽,他只能点头,让尼尔紧紧地拥抱着他。
他本应该给自己留下好一些的回忆,至少不要让他的第一次表白如此狼狈,或者说过度真诚,真诚到十七年后他们在讨论财产分配时,他会莫名地担心乔舒亚背起他曾说过的话,他说他会用献给乔舒亚一切,他生命中的每一秒、他所能拥有的任何一样东西还有他所有的爱,他像托马斯沃尔夫那样说:他们将在一起生活上万个钟头,每个钟头都像一个挤得密密匝匝的生活的整个历程。
乔舒亚没有这么说,他只是说他要他所有的跑车,原本就属于他的和尼尔送给他的。也许对于乔舒亚而言,疯狂的爱那时已经变成了尴尬的回忆,他没有挽留过尼尔,只是说:你应该好好考虑。然后他又像往日一般装腔作势地、平静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