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51.
没有光,没有声音,一动不能动,他失去了所有感触。
不知沉睡了多久,一阵嘈杂的声响过后,万鸣再度被吵醒。
“陛下,此箭并未伤及心肺,只是那箭头带有剧毒,老臣已用银针驱走一部分,这位公子不日便可苏醒。如今吐出的也是瘀血,往后再慢慢调理便是。但陛下您的伤不能再拖了!”
听到万鸣身上还有余毒,他便无暇顾及其他,看着万鸣紧闭着的双眼,恨不得替他承受。晏靖抿了抿唇,道:“爱卿辛苦了,朕的伤已无大碍,退下吧。”
他摒退左右,远远地看了万鸣一会儿,缓缓走过去握住了他露在外面的手。
……
“师父,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入京夺嫡。万家的冤案已沉冤得雪,丞相与丞相夫人已妥善安葬。”
“师父,你已经躺了两个月了,该醒来了……”
“师父……”
“万鸣……”
52.
萧条的冬季转眼就过,开了春,王城内外一片喜庆。
晏靖正喂万鸣喝药,万鸣望了望窗外,对晏靖眨眨眼:“暧,你的灰鸽呢?”
“寿终正寝,已经埋了。”
“埋在皇陵?”问完万鸣自己先笑了起来,这是得多不清醒才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晏靖指了指他方才看到的梅树:“在那棵树下。”
药只喝了两口,万鸣却不肯配合了:“那六皇子呢”
“先喝药。”
万鸣推开他的手:“你不说我便不喝。”
晏靖许久不见他这么耍赖,还怪想念的。他抓住万鸣的手,捏在手心摩梭了一下:“楚皓轩在我军班师回朝之前便吓破了胆,弃城而去了。”
万鸣一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六皇子都逃了,你为什么还要拼死守着这腐朽的国度。
“师父,再不喝就该凉了。”汤碗再度伸向万鸣。
万鸣伸手挡住:“我那埙……”
晏靖:“同灰鸽一道埋了。”
“你不问吗?”那埙不是中原产物,上面刻有扎尔图腾。
晏靖没有再说话,似乎不大高兴万鸣吃个药一拖再拖,他没再哄着万鸣,捧着药碗一饮而尽,在万鸣还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凑了上去。
……
感受到万鸣的推拒,晏靖松开了他一些,看着万鸣急喘了几口,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
万鸣脖子有些红,许是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次让人轻薄了,脸皮上有些挂不住。他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点什么,晏靖却低着头,一副比他还紧张的样子:“师……师父,朕……我改日再来看你。”
看着他有些踉跄的背影,万鸣忽然间松了口气。
53.
晏靖不问,他应该是查到了。
那埙是他从扎尔带出来的,万家也确实和扎尔有过通信。只是与通敌叛国无关,那是关于他的婚事。
万鸣在扎尔生活过两年,与他们族里的小公主玩得不错,也曾在一起学习过驱蛊之术。他当时年纪小,本以为是他要走了,那是扎尔公主送给他的纪念礼。几次通信之后,才得知那竟是定亲之物。
他并不讨厌扎尔公主,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个只会拿毒虫来吓唬他的小丫头。真正令他不愿回想起自己曾在扎尔学过驱蛊之术的是被人利用,使得万家入狱,背负十几年通敌叛国的骂名。明祯帝给了他指了两条路让他选,当年的他一心想着救出父亲,便顺了明祯帝的意……一切终究都是由他而起。
万鸣盯着那只空了的药碗默默出神。
54.
又过了月余,万鸣的伤算是好全了,除了余毒仍是未清,时不时失明之外,基本没什么大碍了。晏靖却不放心他一个人,知道他不喜欢一大群公公宫女跟着,故而只是找暗卫盯着以防不测。
万鸣果然没让他失望,他夜间独自一人偷溜出了宫,出宫之前打包好了为数不多的衣物,还易了容。
晏靖感觉自己要气疯了,他是没打算再回来。
他一把扯掉繁杂的龙袍,跨上千里马,不顾身后大堆想跟上他的人马,一骑绝尘。
----师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要做什么,都由着你,唯独这个,不行。
55.
闹市之中,褚夏为了掩人耳目又特地戴上了假发,于是招来了更多的注目。
褚夏只当没看到,热情地向万鸣介绍道:“在皇宫待着多憋屈,人嘛,还是要出来走走,找找乐子。瞧----”他指着一个狭小的门面,“赌坊,一个可以让你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之地,非常适合你。说起来,你多久没找老钱打牌了,他近日手气可差着呢,偏说是从你这儿染的霉运。”
万鸣噎了一下,心说我为什么非得倾家荡产
谁料褚夏下一句话就改变了风向:“晏靖这孩子其实也是够可怜的,好好一个皇子,又是被自己亲爹差点毒死,又是在那么小的时候看到养父母全家被屠,还当了十多年的杀手来训练。他出生入死,终于站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回过头一看,那些他在乎的人,一个个都不见了。你说,哪家的皇子会活得这么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