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师用骨针刺破皮肤,他的助手将木炭或颜料填入伤口里。这样一次只能刻出很小的一点,而那些复杂美丽的片片花纹正是由这些细微的点组成。刺青花纹根据人的身份有所不同,纪锴阳额上的椋鸟图案表明他是天蜀部落首领的儿子,巫师头上是三角形;妇女们的脸纹在两颊,一般是从眼角开始延伸到耳朵和下颚的一系列线条。
成年仪式后的男性要在后背刻上代表成年的图案,像纪锴阳将会被刻上斑豹花纹。
不过这些不可能在一天里完成,一是太慢,二是太痛苦,一般至少要十天,而等伤口恢复并固定住颜色还需要更多时间。
现在刺青师正在刻画斑豹的头部线条,顿卡在填色。而游桦则准备随时受到召唤,擦拭血迹、颜料渍或是给刺青师擦汗。连旭一直半闭着眼睛念咒语,好像对屋子里其它事情漠不关心,但实际上,他的目光不停地追随着游桦:
那个小少年的样子有些不寻常,看他那紧锁的眉头,扯着袍子边的手指。以前的刺青仪式上可不会这样。
是因为纪锴阳吗?
肯定是的。
游桦的目光一会落在纪锴阳背上,一会落在他脸上,一定是担心他会疼。
他喜欢上纪锴阳了?肯定是的。
他爱上纪锴阳了吗?
也许。
连旭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嗤笑,不过其它人并没怎么注意。
傻瓜!
游桦作为巫师居然忘了部落的禁忌。
记得很多年以前,那时纪锴阳和游桦都还未出生,他连旭也还只是个孩子,有两个男人像男人和女人一样相爱,被前任巫师施了诅咒,赶到森林里,大概现在还可以找到散落的白骨吧。
如果哪一天游桦的yù_wàng战胜了对禁忌的恐惧,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他也会如此惩罚他们。
连旭又看着迷迷糊糊的纪锴阳。
他是部落最漂亮的青年,很多人都喜欢他。
小姑娘,上了年纪的女人,还有不少小伙子都追随他,但连旭却从来没喜欢过他。
前一阵子,纪锴阳说要领人挖一道水沟引嘉郁河水到田地里,可以省去背水浇地的麻烦,还可以扩大播种面积、扩大产量。
真是愚蠢!
如果随便什么人就可以种出大量的粮食,要首领和巫师还有什么用。
食物必须要掌握在首领和巫师的手中,这样才可以统治那些平民。
纪锴阳永远不像他的两个哥哥那样听话。
而让人担心的是,卫逸很喜欢他这个最小的儿子,如果他将首领的位子传给纪锴阳,倒霉的就会是他连旭了。
因此,他暂时会对游桦和纪锴阳的关系睁只眼闭只眼,一旦纪锴阳威胁到他,他将会用破坏禁忌的罪名惩罚他们,到了那时,即使卫逸能救得儿子的命,也不能让他继承啦。
想到这里,连旭觉得一切都筹划妥当,没什么可担心的,就完全闭上眼睛,专心念咒。
赫寰还未升到天顶时,刺青师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他收拾起工具交给顿卡,一边对游桦说:
“小心不要碰触刺青的背部,也不要淋上水,否则会影响伤口愈合。明天我们会过来检查,如果恢复的好,后天就可以进行下一部分。”
游桦答应会注意的。
他送走了大巫师和刺青师,在他们远去时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回到棚屋里。
纪锴阳已经起来了,盘腿坐在地上。
也许是水云花的麻醉力还未完全褪去,他半闭着眼,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