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心急万分,作为一国之君,从来开口没有人这样不给他面子,要发火的话,自己又是装作普通人,且恐怕打扰了老人。于是,便耐着x子,听老人如何说。
良久,那老人道:“大将军这病,可以一治!”
刘彻:“哦?”
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治倒是可治,但大将军沉疴已久,治起来却十分麻烦!”
卫青才待开口,刘彻已经抢先道:“不管怎样麻烦,只要你说,无论什么朕……真……真的可以办到!”
老人又锐利地看他一眼,这人在大将军面前如此擅自做主,不知是何等人?
便淡淡地道:“这病药石不过理气开胸而已,纵然珍贵,想以大将军之尊,要也不难。老朽说的难,不在这里?”
刘彻一愣,卫青终于开口道:“请老先生明言。”
“大将军是个明理的人,老朽就明说了吧。看大将军脉象,观大将军言语风度,大将军应该是个聪明深沉的人,必是走一步想三步的那种。”
卫青不及答话,刘彻已经拼命点头。
“大将军这病,便起在心中忧虑太多,担心太过,以至于精血凝聚不散之故。”
“要解这病,除了药石,便是要大将军能真正放开怀抱,放下思虑。如心结解了,这病便可慢慢调理;如
心结不解,再好的药石……嘿嘿,作用不大啊!”
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刘彻不由得连连点头。
“老先生,”他道,难得的恭敬,“可有个什么法子?”
老人拈须道:“放下思虑即可?”
刘彻急了:“要是他一直放不下呢?”
卫青闻言一愣,怔了看着这个如此忧急的家伙,忽然间,愧疚涌上心头:这些年来,只顾得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难堪之中……自己一直放不下心事,而他却一直放不下自己啊。
老人看他们神情,虽不知情弊,却也有些明白。见刘彻忧急之情流露,便笑道:“放不下,便放不下罢了。放不下还不会不想么?”
刘彻楞了一下:“不想?”
“是啊,想不通的事,想不完的事,便放下暂时不去想罢了!”
“……”
刘彻看着他,慢慢地点点头,若有所悟。
……
病看完,众人都离去了。
刘彻不放心地看着他把煎好的药吃完,也在反复叮咛嘱咐后离开。他的朝堂和宫廷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这个君主去做。
隐娘悄悄地对卫青说:“看来大将军的病很快便好了。”
“怎么说?”
“从来没有那个大夫能把大将军的病况说得这么清楚的,看来,这先生是个大有本事的人。”
卫青不语,只是点点头。
他心中有数,这个公孙卿拼命推荐来的叫做顾壬晴的先生,比起以前的医士来确实不可同r而语,但是,敏感细致如他,也不会没有觉察到这个先生口中的含糊隐晦之处。只是,刘彻在旁,他不好多问而已。
“明r他再来时,便问问吧!”卫青思忖。
有的事情,尽管自己不是那么上心,但是,有人在意啊!
……
“这个……”顾先生沉吟了一下,认真地看了看面前清癯的男人。
虽然在病中,但却仍然有不同寻常的儒雅超脱的气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仍然是冷静和坚毅的。
这是一个无论任何时候,都会清醒的人。也因为这个,他会比任何人都苦闷!
对这样的人,谎言不如实话!
顾先生捋捋长须,点头道:“大将军果然是个明白人。看大将军不是小儿女形状的人,老朽也就直说了,若大将军从此放开怀抱,仔细调养,那么花甲之年可望。若心中忧虑不减,保养不当的话,……无论如何,半百之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卫青心中一震,眼光迅速在他面上一扫,便回归于平静:“谢先生直言!”
……
这一夜,来探病的刘彻留在了隐阁。
“这几r吃这顾先生的药,果然气s好多了。”他在灯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卫青一番,满意地笑道,“人说的‘药医有缘人’,看来仲卿这病合该在这先生手里好的。”
看着他舒心的笑脸,卫青微笑:“臣也这样以为的!”
“那更好,”刘彻更是高兴,“什么药都不比你心中放宽了怀抱强,不听医生说么,你这病就是个心中放不开,放开了容易得很呢!”
卫青点点头。
他没有,也不准备把顾壬晴说的话告诉刘彻。并且,也郑重嘱咐了顾壬晴,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特别是“陪我看病的那个人”!
……
榻边罩了红纱的夜灯灯焰轻轻地摇动着。红纱滤出浅浅的淡红s把室内笼罩上一层温柔朦胧的光晕。低垂着的轻纱帐幔里,卫青和刘彻并枕而眠。
刘彻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而安稳。
朦胧的红光里,他的脸安详而俊美。这个已经不惑之年的君主,在他放心而平稳的睡眠里,隐去了他脸上刚劲的线条,锐利冷酷的神s,而变得可亲可近。他宽宽的胸膛轻轻地起伏着,可能因为白天太累,所以睡得很沉。
卫青轻轻地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眼前熟悉的轮廓:额头,鼻梁,脸,嘴角……
——这是我一生最好最大的错误啊!
逆天!背德!不伦!
x别,羞耻,伦常,君臣……
纵然全部都不顾了!已经全部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