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31
早上下了一点雨,虽然不大,但打在玻璃窗上的细碎沙沙声还是会扰人清梦。尤其这雨还会在窗外交织出层层叠叠望不到边的雨雾,模糊著人的视线,就更叫人生厌了。
醒来已经有好一会子,可何海澄却连半声平日里听惯了的鸟语也没听到,心里忍不住有隐隐的忧,那些小生灵们,可还安好?
“何先生,早上好。”当时锺指向六点半,房门被准时轻轻敲开了,一个天蓝色圆领直身护士服的男孩子礼貌的进来跟何海澄打了个招呼。
他的相貌平实而端正,是标准的大众脸,配合著敬业但理智的工作态度,属於那种让患者很好接受的类型。也就因为如此,何海澄才选他做为唯一一个贴身照顾自己的护士。
照顾他吃喝拉撒的护士。
可除了知道他叫小周,何海澄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和另外两个男护士,以及医生一起,组成了他的医疗小分队。
“早。”虽然心情很糟糕,但g深蒂固的良好教养还是让何海澄回了一个字,然後才继续出神的看著窗外,继续他的──心烦意乱。
“何先生,是心情不太好吗?”男孩站在床边,关切又不失分寸的问。
这样的友善让何海澄的心情好过了点,但也只限於那麽一点点而已。
“我很烦,今天让我先静一静吧。”
小周的眼神里明显出现一丝犹豫,何海澄紧接著告诉他,“我暂时可以不吃饭也不上厕所。”
小周的神情很快变成无奈。但他还是应了一个“好”字,然後什麽也不多说的退出了房间。
世界终於又清静下来了,何海澄继续把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的雨雾里。
他突然很想要支烟。
虽然,他并不会吸烟,但此刻,却很想要一点淡淡的,温暖的气息围绕著自己。
但他也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他,肯定不会提供。
门,再一次被敲开了。
何海澄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他那股子逼人的气势。也谈不上逼人,他现在会很识趣的只停留在离自己一米远的距离,可就是让何海澄如芒刺在背,各种不舒服。
“你怎麽了?”苏明低低的开了口,谦卑怯懦的语气听起来就象是做错事的小孩。
可何海澄知道,事情完全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心里头的火气无处可泄,只能生生的又往里使劲压了压,何海澄没有转头,只冷冷的说,“出去。”
男孩却固执的不肯走,又问,“为什麽?”
瞧见没有?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伪装成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可明明受憋屈的是自己!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出去!不管你是用爬的还是用滚的,总之请你离开这个房间!”
静默了两秒,男孩走到了落地窗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不会离开?”
烦死了!
钝刀子割r,这就是何海澄现在的心情。下一秒,他已经无法自控的大吼大叫起来,“我说你很烦你知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你偏偏要出现。还成天顶著头白毛在人眼前晃来晃去,你是在干什麽?想勾起我的同情心吗?我告诉你,我不会的!如果你真的内疚,你为什麽不去把自己四肢打成我这样子,然後躺在床上尝尝我现在生不如死的滋味?”
相比起他的激动,男孩更加的静默了。
发泄了一通的何海澄象是冲垮一道堤防的洪水,终於平静了些许,“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真的很不想见到你。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顿了一顿,他吐露出刚刚做出的决定,“我要回家。”
“不可能。”男孩无情又断然拒绝了。
三个字,顿时激起何海澄更加高涨的洪峰,“再在这里呆下去,我会疯的!”
“可你现在还没疯,不是吗?”
雨天并不明亮的光从男孩背後投过来,在他脸上投入一圈冷酷的影。并不过分犀利,却有著一种格外模糊而厚重的味道,让人看不透深浅。就象是这层层雨雾,看似很绵软,但若是走进去,你才会发现,完全找不到尽头。
“你为什麽非要逼得我这麽恨你呢?”何海澄看著对面的那个白发的男孩,眼神复杂得超乎了他自己能够理解的界限。
男孩瘦削的身影依旧站在那儿,不闪不避,象是铜铸铁浇一般。
连声音也是。
“留下,你才可能康复。”苏明一直望著自己的脚尖,冰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温度,只是陈述著事实,“今天是第十一天,你已经可以用摇控器开窗帘,控制自己的升降床了。如果采用普通疗法,你是不可能做到的。”
何海澄无语。
他当然知道苏明说的是事实,如果在十一天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能这麽快的做到这些,可这些事是他付出多大的努力才换来的?
几乎象被强制上了发条的铁青蛙,一个劲的往前蹦躂,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勉强完成男孩设定的一个个的目标。
何海澄感知得到力量的恢复,可他真的好累,好累。
除了睡觉,他的j神和r体无时无刻不承担著最大负荷的压力,因为所有的项目都是苏明监督他完成的。
何海澄不知道苏明是怀著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自己的,可他不是圣人,无法视若无睹的把苏明当成陌生人来看待。
别说他没努力,他已经尝试整整十一天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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