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郑天良在家里吃饭坚持保留着农村用的大碗,他嫌城里的小碗吃饭太麻烦,尤其是喝稀饭三两口就卷进了胃里,今天晚上郑天良喝了两大碗红豆稀饭,小菜是周玉英腌的五香萝卜干。周玉英说:“你看你的吃相像从牢里刚放出来的。”郑天良说,“牢里整天是酒r,所以从牢里放出来的人吃稀饭就特别香。”
女儿从深圳打电话回来了,她说自己在深圳很好,让父母放心,她还在电话里对郑天良说:“爸,我留给你的那封信太刻薄了,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哟。我在深圳拉广告,发觉这里的吃回扣和以权谋私勒索钱财简直到了不顾廉耻的地步,相比之下,老爸你还是算相当廉洁的了。”郑天良听到了女儿的表扬,比听到领导的表扬还要高兴,他对着话筒谦虚地说:“你老爸做得还很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这个电话让父女之间的隔阂一下子全消除了。吴颢在一家外企当工程师,月薪四千多,他们每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大家都很忙。
郑天良觉得女儿离家出走从客观上为自己解了围,不然送上门的女儿一脚悬空,这会让他在进退两难中蒙受巨大的耻辱。所以他在前些天去市里开会遇到黄以恒时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黄以恒问起清扬的事,郑天良轻描淡写地说:“清扬嫌市里的发展空间太小,在我把调令拿回去的时候,招呼没打一声,跑到南方去了,死活不愿来河远。真没办法。”他的意思是女儿根本看不上你家建群,所以就以先斩后奏的方式对权势进行了一次坚决的反抗。说完这些话,郑天良心里就像夏天吃冷饮一样神清气爽。他似乎看出了黄以恒脸上有一丝落寞的神情,这种神情对郑天良是一种安慰。
郑天良放下饭碗的时候,家里的电话铃响了,郑天良拿起电话,是市委秘书长林彬打来的,他说叶书记让你马上到他房间来一趟。
郑天良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他在激动和迷惘中调整不好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叶正亭找他干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姿势和心态跟叶书记说话,他甚至想到了是不是叶书记知道了他跟沈汇丽和王月玲的关系,要是那样的话,他就全完了。但他坚信,这两个女人不会出卖自己,也没有必要出卖自己,而赵全福只是隐约知道一些,他手里绝没有证据。不知怎么了,郑天良越往下想,心里就越没有底,而且想的都是一些令人绝望的事情。
赶到蓝湖宾馆二o 九套房,轻轻敲门,里面的声音说请进,郑天良稳定了一下情绪,故作镇静地进去了。
叶正亭好像还没洗澡,他衣冠整齐地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的利物浦队欧文刚刚攻进一个球,屏幕上的曼联主力贝克汉姆一脸沮丧,郑天良看不懂这些,叶正亭关了电视站起来跟郑天良握手:“老郑,你好!怎么晚上这么老实地呆在家里,没出去潇洒潇洒?”
郑天良心里一紧张,鼻子上汗都冒了出来,他感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叶正亭难道已经知道了什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叶正亭没有彻底揭穿他之前,还是稳定了一下语气说:“叶书记,我的工作范围很窄,晚上从来没有什么应酬。”
叶正亭让郑天良坐下,将身边提前泡好的一杯茶推到郑天良手边:“请喝茶!我知道你分管的工作根本不够你干的。你是合安班子里资格最老的一个,几朝元老了,对县里的情况很熟悉,所以我找你来谈一谈,一是想了解一下合安的真实情况,同时也想给你压压担子。”
郑天良一听是了解情况和压担子,他心里的警报一下子就解除了,他对压担子这一信息的反应异乎寻常地敏感,他知道压担子在官场有两层含义,一是将你平调到最没人愿干最难干的地方挂起来,像晾衣服一样晾在那里示众,比如当年陈书记让他去东店乡当党委书记,还有后来黄以恒让去王桥集经济实验区;另一层含义就是予以重用或提拨使用。叶正亭刚来河远,与郑天良素昧平生,不存在晾他的理由,所以他的心跳由紧张而激动起来。他说:“叶书记,我在合安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副县长也干了十一年了,情况了解得比较多。我个人更愿意在叶书记这样作风正派、眼光超前、具有开拓精神的年轻干部指挥下多做一些实际工作,有什么指示,我无条件地不折不扣地执行照办。”
叶正亭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应,他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郑天良,手指轻轻地敲着沙发的扶手:“很多同志都向我提到过你,说你是一个正直的敢于犯上的县级干部,我也希望你能犯一犯我,只要是为了工作,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