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下午三四点,她走出宾馆,在旁边的小商店买了瓶矿泉水,不知道可以去哪儿,于是搭上一辆公交车,坐到后排靠窗的位置,迷迷蒙蒙,脑子一片空荡。不过空荡也好。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披头散发,精神萎靡,想想看,大过年,有谁会穿着居家服和凉拖鞋跑到街上晃?精神病患么?而且她身上可能还有一股肮脏的气味,因为她刚才干了坏事,还没洗澡,总之就是脏,但愿不会被人察觉。
她推开窗,让寒风扑面,让自己保持清醒。
车子走走停停,从市区开到郊外,乘客即过客,最后没人了,剩她一个坐在后排,过江,到终点站,又换乘另一辆返回市里。
天就这么暗了,过桥的时候可以看见两行路灯沿着江边蜿蜒而去,码头渡船发出悠扬空旷的汽笛声,岸上各家大排档亮起灯牌,年还没有过完,烟花依旧,欢喜依旧。
不知到哪一站,上来一群十来岁的学生,男男女女,刚从ktv出来,正商量着去哪儿吃饭。
少年荷尔蒙旺盛,容易激动,大概刚才没唱尽兴,有个男生带了个头,其他人便附和着,声情并茂地开始飙《洋葱》。
可想而知,周围的大叔大妈们有多看不惯,纷纷瞪了过去。
易童西也不大喜欢那种在公共场所喧哗的行为,但今天不知怎么,倒觉得这几个学生异常可爱,异常讨喜,看他们活得多么肆意,多么张扬,真令人羡慕啊。
就是选的歌太过苦涩了,她默默跟着哼了一段,老泪差点纵横。
不多时,少年们下车,四周恢复平静,她的心又跟着变空了。
巴士离开江边公路,转入街市,穿行在一栋栋商品楼房之间。又过了许久,易童西在离家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下车。
此时华灯初上,霓虹如霞,她在人群里有些茫然,努力辨清方向,然后走上天桥。
车流在桥下穿过,风吹得很冷,她裹紧外套,恍惚间抬头,看见了万家灯火。
那一刻仿佛被整个世界的温柔抛弃了。
万家灯火。如果有人体会过这种感受。
***
易童西不想回去面对乔默,因为不知该用哪种方式对待她。
好在没过两天,乔默搬了出去,她开始张罗自己的店铺,也许开个小水吧,或者料理屋,投入当然不如三姨的火锅店那么大手笔,她没那种精力和野心,做生意纯属打发时间,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钱。
走前那天夜里,乔默坐在客厅抽烟,有那么一瞬,易童西仿佛看到另一个三姨,心下狠狠跳了两下。
没人想过她会变成这样。虽然这样极美,从头到脚都是风情。但这种美令人不安。如果你的想象能力有限,需找个参照,让易童西来讲,只要你见过封神榜里的温碧霞,就该知道乔默的风情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她不是李哪吒。是苏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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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各个工作单位陆续开工上班,易童西没有叫易禹非去公证处过户房产,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再干这种蠢事。
那天一时气话,她后来回想,实在太过冲动,像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脑子一热就口不择言了。其实没必要的,大家迟早都会各奔东西,无论易禹非曾经承诺过什么,就算他说过永远不会跟她疏远这种话,她也该认清现实,找准自己的位置,然后好好生活。
对陆盛尧也是一样。开学后,她和陆盛尧继续勾心斗角地谈着恋爱,请原谅,形容词有些混账,但对易童西来说,勾心斗角是维持新鲜感的秘诀,她对陆盛尧的喜欢就在于这个人能够让她花费心思去周旋和应付,虽然累点儿,但总比无聊要好。
七情六欲,各取所需,感情不就是这样吗。
日子也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三月底,黎衫生日,她和男友老邓请客,一大帮人,从中午吃到傍晚,然后成群结队去酒吧接着厮混。
一个大卡座,围了十几二十个男女,易童西跟老邓他们玩骰子,输了就让陆盛尧代喝,她有点坏,故意乱喊几局,陆盛尧本来酒量就不好,这下直喝得没了脾气,摇摇晃晃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
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