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甭找了。家里弄成这样,姆妈肯定带着弟妹走了,她们肯定还躲在山上,爸!伲不如到村子里打听打听。”
这番话令他一言惊醒,他回首望了眼长子。“梅林,你成熟了。”然后将手一挥,“走!”
随后父子俩朝村里奔去,来到村里,却见静悄悄的甚是诧异。碧如走上前去,敲响了春桑家的大门。但喊了半天,屋里却声息全无,竟无人回答,亦无人前来开门。碧如甚感惊疑。用力推开大门,到处可见满目疮痍,血迹斑斑。碧如暗叫不好,奔进屋去,却见室内碎碗破碟,满地一片狼藉,跟自己家里却是一般模样,难道是鬼子进村啦?还是强盗劫村啦?
碧如猛然一怔,环目四顾,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微的呻吟之声,他猛然回首,推开后门,忽见一人踉跄一下跌进屋来。碧如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定神一看,竟是春桑之子小毛头,忙上前将他扶起,问道:“小毛头,到底出了啥事?”
小毛头哭着说道:“东洋鬼子为了加快筑路进程,竟将全村男女老幼全都抓去,幸亏我半路逃了出来。”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碧如面前,乞求道:“我阿爸已经六十多岁了。族长,你可一定要替伲作主啊。”
碧如吃了一惊,心想,鬼子如此一来,无形之中不知要害死多少人,随即心念一动问道:“那其他村庄怎样?”
小毛头止住哭泣道:“其他村子都有伪保长保释,所以并未全部充去劳役。仅有伲村,因为??????因为本村没了保长。”
碧如转身狠狠瞪了眼梅林,大声喝道:“居然为了儿女私情,抛弃全村百姓不顾!真是无知。你看看,现在弄成这样,还怎么收场?”
梅林转首避开父亲灼人的目光,嗫嚅道:“我去求东洋人放了老弱病残者。”
碧如幽幽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他心头忽然想道:“如此寄人篱下苟且偷生,何时才是个头?如若妻儿有啥闪失,他发誓,定跟鬼子战个鱼死网破,以雪心头之恨!
梅林正欲动身,碧如却喝道:“慢着!”他转首向小毛头问道:“村里还有没有其他人逃走?”
“有!”小毛头肯定地说,“除了几户老实憨厚的人家,好多机灵的年轻人都乘机逃脱了。”
梅林惊道:“一旦被鬼子抓获可不得了。”
小毛头蹙紧眉头说:“所以鬼子才三番五次进村抢掠,因此才弄成这般模样。这可是将伲往绝路上逼啊,族长你可一定要为伲主持公道呀!”
碧如沉思了下道:“这村子里很危险,敌人随时都会进村抢掠。小毛头,你先进山躲一躲,现在天快黑了,筑路的乡亲也快回来了,伲就在此等等吧。”
小毛头急道:“不管多危险,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梅林见他瘦骨嶙峋手无缚鸡之力,顿起恻隐之心:“爸,就让他跟伲一起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碧如迟疑片刻才道:“也好,就跟着我吧,可凡事要当心了。”小毛头点首称是。
然后三人登上屋顶,抬首相望,等待亲人归来。
此时暮色四合,四野渐渐沉入黑暗之中,又等良久,才听得村口有嘈杂之声响起。碧如屏息凝听,听得声音好熟,顿时跃下地来,惊喜道:“乡亲们,回来啦!”
梅林顿时舒了口气,同小毛头互望一眼,这才转身下屋。碧如见乡亲们均已返家,这才同梅林转身朝自家奔去。刚进院子,便听有人在屋里大声哭泣。碧如好生奇怪,父子俩同时止步,侧耳凝听,这才听清竟是虎林的哭声,碧如警觉地看了下四周,转身关紧院门,飞奔进屋。
片刻,梅林从厨房端来油灯,方才看清他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甚是落魄。碧如扶正了他的身子,迫不及待地问:“虎林!姆妈,弟弟妹妹呢?”
虎林止住哭声,轻抽了口气,语气不稳地说:“鬼子进村时,我便跟阿四叔逃上山了,当时我只顾逃命,也不晓得妈和弟弟妹妹到底去了哪里。”
碧如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只顾自己逃命,却不顾及亲人的安危,你还是人吗?”
虎林自觉有愧,他哇地大叫一声朝外便闯。
碧如一见大骇,叫道:“虎林站住!”
但虎林只顾朝外直闯,梅林情急之下上前阻拦,但差点被撞倒。碧如不敢怠慢,飞奔上前,轻轻搭了他一把,便轻描淡写地将他拉回屋里。
碧如掩上大门,转身说道:“现在伲三人一刻也不能再分开,懂吗?”
梅林没有忽略他的眼光,沉吟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说:“我有预感,姆妈和弟妹一定是躲在山上,他们一定还平安地活着。”
于是,父子仨来到祠堂,备上香案,跪在祖宗神位前,向祖宗及上苍祈祷,祈求彩云母子平安归来!
良久,爷仨才离开祠堂返回屋里,正当碧如蹙紧双眉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后院有人敲门,虎林惊喜之下直往外闯,碧如却抢在他之前赶到后门,但见他闪到门旁警觉地问道:“外面是谁?报上名来?”
只听门缝里透进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黄惠群。朱大哥,快开门。”
碧如见是游击队员,轻舒了口气,忙打开一道门缝,随即门外闪进二人。碧如定睛一看,见是小黄和张仪两位同志,便温言道:“你们怎么还没走?这里太危险了。”
张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