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宿鸟啼飞,日渐东上。
仙宁房中窗棂忽然响起三长两短的敲声,她一夜浅眠,闻声而起,锦鳞早去开了窗户,只见冷袖便从窗外跳了进来。仙宁起身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手足酸软,又跌坐回了床上,苔痕连忙扶住了她,道:“殿下,是不是又病发了?我去把长公主配的药丸拿来!”
仙宁自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便被耗得虚弱不堪,三天两头小烧大病,已是屡见不鲜,几年前叶已陆新研制了一个药方,配成药丸特地让人从圣洲带了过来。
“临春了,大概是昨晚受了些寒,咳咳,又一夜没有睡好。”说着便是一通咳嗽,咳完了一张小脸便白得像张素纸。服过药丸后,她才好了一些,便问冷袖道:“我不是让你守在灵堂吗?可是出了什么事?”冷袖若非有事,绝不会不顾她的命令离开灵堂。
“灵堂我另外让人守着,昨夜发生了些事,我来禀告给殿下。”冷袖答道。
仙宁又喝了点温水,半倚在床头,锦鳞给她掖好被子,她才道:“你说。”说完又补充一句:“详细地说。”冷袖人如其名,性冷如冰,这一点颇得羽觞真传,又不好多话,若仙宁不加交代,估计三言两语她就会把话说完了。
冷袖点头道:“是。昨夜殿下走后,属下藏在灵堂梁上,不久欧夫人便来了,她对着欧帅遗体说了好一阵子话,话中意思,似是欧帅之死与其有关。”
仙宁目光一震,抬眸道:“欧夫人?她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
她的这些下属都有过耳不忘的本事,更能学出自己听到的声音语气,惟妙惟肖。果然冷袖便凭记忆将欧夫人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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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欧夫人一个人进入灵堂,先是趴在棺材上痛哭了一阵,然后抽抽噎噎地开口:“老爷,你恨不恨我?怨不怨我?你不要恨我……不要怨我……我,我也不想你死的!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又和连枝玉纠纠缠缠、藕断丝连!老爷,你还记得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那时候,那时候你掀开我的红盖头,柔声对我说: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生活了。”
欧夫人又是难以克制地一阵痛哭:“你那时候说的是一辈子的啊!一辈子!我是多想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但你为什么还想着娶连枝玉进门?为什么!?”呜呜咽咽地又哭了一阵,眼泪才渐收渐止,半晌无言,临走时又对着欧帅遗体说了一句:“老爷,我不能让你娶她,但我也不会让你太寂寞的。等你后事办妥,我便悬梁自尽,追随你于地下!你可千万,千万要等我……”
……
…………
冷袖将欧夫人的声音、语气学得十足的像,那怨怼的语调,白日听来,还让人觉得阴森森背后一片发凉。
朝歌叹息道:“原来是情杀,这位欧夫人也真是可怜!唉,要是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好了,我也会一刀割断他的脖子的!”苔痕缩了缩脖子,道:“那谁还敢娶你?我说欧夫人虽然可怜,未免也太狠心了吧!好歹也是十几年的夫妻,她还真下的去手啊!”
朝歌嗤声道:“这就狠心啦?你忘了半年前兵部侍郎梁大人,为了娶一房小妾,被梁夫人拒绝后,夜里提刀就把梁夫人杀了?若不是梁夫人出身名门,她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到公主这,她的尸首恐怕也只能烂在自家院里的枯井了!”
仙宁听着她们的争论,微微一笑:“欧夫人的确有杀人的理由,但是她到底是怎么杀死欧帅的呢?她给欧帅的羹汤里又没有下毒。”朝歌道:“她同欧帅朝夕相处,下个毒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要不是她脚步虚浮,毫无武功,射毒针也是有可能的!”
“根据欧帅毒发身亡的时辰推断,他中毒也就是那个晚上的上半夜,而那一夜里欧夫人根本没有接触过欧帅。”仙宁道。
苔痕猜测道:“她有可能通过其他人下手啊。”仙宁胸口一阵发闷,又咳嗽了几声,才缓缓道:“那夜接触过欧帅的只有两个人,欧大人和解忧。”锦鳞顺着她的意思分析道:“欧大人是欧帅的亲弟弟,欧夫人若是因连枝玉而要杀欧帅,欧大人绝不可能帮她!那么,就剩下解忧了。解忧是欧夫人的贴身婢女,那碗不知是否有毒的羹汤也是她替欧夫人端去的!“
“欧夫人房里剩下的羹汤是没有毒的。”仙宁提醒道。
朝歌接口道:“既然是要害欧帅,给欧帅的那碗汤里下毒不就好了?她剩下的汤说不准自己也要喝,又怎么会下毒!”仙宁一笑,没有接话。朝歌问道:“殿下,属下说错了吗?”仙宁看向锦鳞,锦鳞知她心意,道:“你没说错,只是那碗汤已经被欧帅喝得不留残渍了,我们也就没证据了。查案靠的是证据,而不是推断,你怎么忘了?”
“那线索岂不是断了!”
朝歌苦恼地低下头,但甫一低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便又叫道:“啊!我想到了!昨晚解忧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苔痕很有默契地接口:“解忧说过,欧夫人是在房间里当着她的面倒的羹汤,如果只有碗里的汤有毒,那么解忧一定是知情的!”
朝歌“嘿嘿”笑道:“物证没了,我们还有人证!咱们把解忧抓起来审问不就知道了!”
“不可能。”一直没有开口的冷袖忽然道。
朝歌和苔痕一齐问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