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县地处浙省西部,县城虽小,夜排档不少。散去白日的酷热后,十一、二点正是凉爽消暑时分,是许多夜猫子出入活动最多的时段。
老黄在这条巷子口经营着全县唯一一家鸡骨刀削面的摊子,做夜宵摊子生意已有年把多,今晚的生意特别好,早早就坐满了四桌客人,夫妻两人都有点忙不过来。
只穿着条背心的老黄熟练地扭开煤气罐头,灶头的火苗呼地涌出,额头的汗珠映着幽蓝的火苗,滚滚淌下。
随手从篮子中抓了一把鸡骨丢到烧得滚烫的油锅里,“滋啦”一声脆响。右手抄着大铁勺子在锅里快速地翻动,脆生的鸡骨在滚烫的油锅里只要十几秒就会烧糊,他必须要抓紧这点时间。
手腕微微抖动,巨大的铁勺子便在他手中灵活翻动,从摆在案头的调料碗里舀出少许酱油、若干料酒、少量盐、适量鸡精,抖动着铁勺将这些调料混合着鸡骨再翻动几次,又拿过案头一瓶密封的不明褐色酱汁挤了几滴下去,是他独家调配的密料,加了这种密料的鸡骨面才会更鲜美,这是他从外地学到这门手艺的关键点,最后舀过一勺子水浇入锅中,盖上锅盖稍闷一会。
案板上,老板娘揉好的面团早已待命,掀开一口铁皮大桶,水花翻滚。
老黄捧着面团,拿过一版薄薄的铁皮,站在大桶前认真地削下一片片柳叶状面片。
细长、轻薄的面片在滚烫的水汤中上下浮沉,三只加好底料的大面碗早已准备在案头最近的位置,老黄抄起一把大漏勺将煮熟的面片捞起,一翻手滑入面碗中便恰是一碗,汤水离着碗口就差几分。
摆了年把摊子,两口子对这门手艺已经极为精熟。
最后在大碗面里浇上一勺快炒稍炖过的鸡骨,洒上一把葱花,味道鲜美的鸡骨刀削面便被老黄老婆端到客人面前。
段哲唏哩呼噜地吃着刀削面,塞得满满的嘴里还能说着话:“耗子,你八神用的那招鬼步太神了,我跟别人说了都不信?”
“呵呵!”吴浩凡也在吃着热滚滚的面条,没空说话。
“我真说了,叫他们不服来单条。”
回应他的是窸窣窸窣的吸面声。
“三顿夜宵,好兄弟,求求你了,教教我。”
“你想学可以,但是很难练的,夜宵就不用了。”
“好兄弟,够哥们!”
一桌围了六个人,吃着滚烫的刀削面,再喝口冰凉的可乐,直呼好爽,又说起昨天下午那场匪夷所思的赌赛,众人谈得热火朝天。
几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下午那场“惊天赌赛”,或者拳皇,或者两百块,那可能是他们几个月的零花钱,这样的一笔巨款已经够让人眼红整个暑假了,顺便提到孙浚那个冤大头,只不过需要选择性地忽略掉孙浚虐杀他们的前戏。
这顿夜宵是吴浩凡请客,老板的案头上还有些卤菜,不过大家都知道吴浩凡家里条件不好,也就没点,半夜空肚子搞碗美味的刀削面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夜宵了,加瓶冰凉的可乐更是种极致享受。
“这鸡骨真好吃。”段哲嚼着块鸡骨,仔细地剔出骨头上仅剩的一点肉丝,恋恋不舍地咽下入喉,再吐出嚼碎的骨头渣子。
几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一碗面吃个底朝天,又争吵着等会去哪个街机厅玩,谁买游戏币,高考后的暑假是他们玩得最爽的两个月,不到凌晨两、三点没人会回家。
飞哥、南哥和山鸡白天刚在农贸市场搞到笔小钱,晚上照例要出来吃点夜宵,顺便找点乐子。
今天晚上的鸡骨刀削面生意特好,有一桌学生吵吵闹闹的,一桌是两个情侣,搂得紧紧地咬着耳朵,就差啃一起去了,另有桌客人中有个低着头的小娘们胸脯鼓鼓的,山鸡的眼珠都盯直了。
三个地痞样的小青年,光着膀子喝着啤酒,嚼着猪头肉,划着酒拳大声呼来喝去的,不时瞄眼小娘们鼓鼓的胸脯,平日里觉得好吃的刀削面突然味同嚼蜡。
也许是学生的大声吵闹,也许是炎热夏季挥之不去的燥热,更也许是听到几百块的赌局,光着膀子喝着啤酒的小青年心头邪火猛地滋长起来。
“哥几个,在哪发财了?见者有份,是不是该请哥们吃点夜宵啊?”剃着板寸头,膀子上纹着青龙白虎,围过来的三人横眉竖脸,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兄弟是哪条道上的?报个名号呗。”段哲仗着人多势众,也不胆怯,站起来不伦不类地回道。
站在外侧的山鸡一听就乐了,“哟,还哪条道上的,哈哈,这傻小子看来也是同道中人,哥几个正是洪兴的。”
他伸过手来,拍打着段哲的脸颊,“快叫飞哥,南哥,鸡哥。小朋友,你是混哪的?”
拍脸不痛,但这个动作侮辱的味道很浓。“哈哈哈哈……”三人张狂大笑着,“不是在学校里练跑道的吧。”
猝不及防的段哲脸色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被拍得脸红还是血气上涌,一把撩开山鸡的爪子骂道:“**,几个小混混,也敢在我们地盘上嚣张。”当胸一拳击向山鸡。
“还敢动手,**的,不知道我们洪兴的厉害是吗。”山鸡的两个伙伴见着两人动上真架势,骂骂咧咧地就朝段哲抓来。
看过几遍《古惑仔》,纹上青龙白虎,已然觉得自己就是**大哥的几个小混混,还不知道马上会面临怎么样的惨痛教训。
如果他们能预知后来发生的遭遇,那么他们肯定会在出门前翻翻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