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呀。饿了这么些天,还这么牛!队形都不带乱的。」
「牛归牛,现在怎么样了?不还是得向咱们投降么?咱们比他们牛多了。」
「弓箭!准备!」穿白袍、骑白马的传令官从大帐那边飞出了辕门,到了雁翅阵的核心,举手呼喝着。于是平城营的所有骑兵从马鞍侧拿起了短弩,手则搭在腰侧的弩斛上。
对面的大约二百骑兵出完了,就在离雁翅阵一百步的地方停下,一字排开,然后下马,解下兵器、铠甲放在马前,然后统一离开一字阵,在西侧组成一个方阵,坐下。树林的里面则开始出现失去了战马的战士,他们或扶或抬,携带着伤员。最后,飞虎旗终于从树林里出来了。
「这就是长孙无忌呀?」
「是他。」
「他不是带翅膀的老虎么,怎么就是这样一个……」
雁翅阵产生了一些骚动,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前探了下身子,把目光集中在鲜红的飞虎旗下白马白袍的战将的身上。
白马不是很白了,雪白的毛皮上沾满了血迹,但依然步履矫健,矫若游龙。白袍不是很白了,干涸的血迹述说着撕杀的残酷,那银色的铠甲上留着不同兵器的痕迹。温文尔雅的脸颊更白了,有点失去了血色,淡淡的直眉微皱着,细长的凤目微合着,失却血色的唇依旧骄傲地微撇着,头依然高昂,但他在马背上坐得很辛苦……
这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清雅斯文的容貌,但他的凤目顾盼的时候就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回避的凛冽寒光;他并不魁梧,甚至还有点瘦削,但只要记起重围中奔突浴血的白光,就不得不忽视他的文弱了,这是一个不大看得见杀气的「飞虎」。
就静止了片刻,白马带领着背后的飞虎旗迎着传令官奔了过来,然后在传令官的身边的两个铁甲亲卫的指引下进了辕门,穿过又大帐亲卫组成的仪仗,在帐口下马。
长孙无忌下马的动作很慢,腿落地的时候很软,险些就栽倒了。他扶着白马站稳了,解下腰间的宝剑递给了从大帐里出来的副将。他身后的飞虎旗也交给了铁甲亲卫……
「呕——呕——」八百骑兵欢呼了起来,终于让噩梦一般的飞虎旗倒下了。
我觉得长孙无忌的手一直在抖,他的腿也移动得很慢,额角在冒汗,他伤得很严重,但更受伤的是他的眼睛,他一直在回避我的目光。
「这儿都是自己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抓住我胳膊的手用了一下力,撑直了身子,「给弟兄们
弄点吃的。」
「都准备好了…无忌公子,你的伤……」宫烈迎了上来,搀住了长孙无忌。
「不碍事的。」长孙无忌勉强一笑,扒拉开宫烈和我的手,自己艰难地迈步走进了大帐。
聚在帐口的李见司、赵书瞬和舒无伤迎上去伸手搀扶。
长孙无忌双眉一扬,双肩一抖,低声道:「闪开。」然后分开众人,慢慢地走到帅案前,颤抖着坐下,尽量地坐稳,合上眼睛,定了定神,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拿地图来!」
「哎!」元冲连忙从行军囊里往外掏地图,铺在帅案上。
「你们就这五十来人,就想去夺温泉里山城?」长孙无忌看着地图微微地一笑,「胆子不小呀。」
「不为,焉知不能为?」舒无伤接了一句。
说老实话,大帐里这么多人,也就是舒无伤敢在恢复了虎威的长孙无忌面前这样说话。我们的规矩是上官没有问话的时候,是不许随便接口的。
「好啊。」长孙无忌没有看旁边的舒无伤,径直看着我和赵书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入夜。弟兄们总得调养一下。亥时,会用我们的人去接应弟兄们。」
长孙无忌点头,「不干也得干了。你们知道温泉里山城是什么样的城么?」
「不知道,但很近。」
「你个毛小子,用兵之道要知己知彼,你连温泉里山城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敢去夺?除了你,也没别人这么干了。」
「听这意思,你知道?」
「大业三年,我随家叔去过一次。那里是高元的赏雪行在,依山而建。风景优美,富丽堂皇,还有温泉洗澡,倒是一个好去处。」
「那不更好嘛,咱们顺手把高元也收拾了。」
「想得美。高元现在在平壤,怎么会让你收拾了?另外,这温泉里山城面水依山,全是石头建成,通常驻扎的还有高丽御林军至少一个团的兵力,是那么容易让你拿的?你不就是想穿着高丽兵衣服混进去,然后用那套老招数搅和嘛。」
「你怎么好象什么都知道呢?」
「这还不简单,咱们是在枯井里被打散,你们跑到这儿来,还能想干什么?你们又这打扮,不是瞎子就看的出来吧。」
「你也往这边冲,难道也是……」
「无忌公子,还是先吃东西吧?」宫烈亲手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撤下去!」长孙无忌头也不抬。
「无忌公子,您……」
长孙无忌低头看着地图,脸色越来越沉重,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弄到的地图?」
「哦,那是前些天缴的。这还有好象新一点。」元冲连忙把新地图铺上去。
长孙无忌的眼睛只瞥了一下新地图,仰天长叹,苦笑道:「我还以为宇文老儿是要刻意陷害我们虎翼,原来他把三十万大军丧在这里!」说着,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