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爽朗与稚嫩,和乐铮将军变得越来越像。
“阿姐,祭祀的物品都准备好了。我们何时出发?”
“准备好了?那现在就走吧。”
*
青城东北处一片树林。
刚刚过完新年没多久,此时正是冬季离开,春回大地之际。
枝丫上有细细密密的嫩芽一点点冒出来,淡绿淡绿的颜色格外赏心悦目,空气中充满醉人的芬芳。
其实乐铮真正的墓在龙景城,林子深处只是一处衣冠冢,聊做平日祭拜,扫墓的代替。
他们一行人走在树林中,乐绍衣走着走着,忽然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新年。
那时候,一切都好好的。
乐府还在,父亲也没有离开。
他会用温暖的大手摸摸自己的脑袋,跟自己说:“我们绍衣真聪明。”
他会把自己和旸儿抱在怀里,不耐其烦的给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描绘母亲的模样。
无论他在多远的地方,心里都始终牵挂着自己和旸儿。
现在,阿爹不在了。
可是阿爹爱他们的心始终没变,就像他们爱阿爹依旧。
“爹……好久不见,”乐绍衣在衣冠冢前扑通跪下,眼含热泪,声音哽咽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绍衣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您看看我,和之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绍旸现在成了大将军,英武潇洒,可威风了。您、您要是能看到多好……”
“阿爹,您戎马一生,为国尽忠,却被昏君奸臣设计陷害,那么无助、悲凉的死……死去!”
“女儿不孝,如今竟效忠于杀父仇人,但是您不要生女儿的气,因为总有一天,”乐绍衣咬牙切齿开口:“他会为当初的决定付出代价!”
乐绍旸跪在她身侧,声音微微颤抖,附和道:“爹放心,旸儿一定会照顾好阿姐。您在那边也要好好的,恩?”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阵阵人声。
依稀能听出来有一男子再说:“主上,乐铮的衣冠冢就在前面,马上便到。”
乐绍衣和乐绍旸收敛心神,起身对视一眼,两双眸子中都是疑惑——这个时候,来的是什么人?
“是这里吗?”被叫做主上的男子伸手一指,正巧指到乐绍衣背后。
而她在刚刚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如同僵住一般怔在原地。
乐绍衣慢慢扭身望去,远处的男子身穿青色锦袍缓缓而来,龙章凤姿,步步生莲。
剑眉如墨画,凤眸似星辰。挺拔的鼻骨,还有那始终紧抿的薄唇。
简直和她记忆中的少年如出一辙。
乐绍衣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十四……?”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宴傲【捉虫】
乐绍衣还记得前三年的那几天。
十四不知所踪,父亲生死不明。
她心爱的少年音讯全无,她敬爱的父亲战死沙场,她由天之骄子变成地上泥土。
在这之前乐绍衣不过是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少时过的是锦衣玉食、扈从如云的生活,前十五年是坦荡的康庄大道。
那时一连串的变故接连朝她扑来,她哪里承受的住?
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去死。
一了百了。
可她转念一想,旸儿该怎么办?
他那时才十四岁,没有父母没有姐姐没有未来,又过着最低等的流放犯的生活,他该怎么办?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
她只能咬牙坚持下来,把所有的不幸通通咽进肚子里。
后来到了龙景,明明已经都过去了一年,她还是无法从旧时的悲痛中抽身。
虽然学会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好,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些过去她一刻都不曾忘记。
再往后几年,到现在,她以为现在自己内心已经足够强大,能够应付所有突如其来变故。
可眼前出现的这个男子让她知道,这些都是她以为。
她以为。
……
当时家中骤变,她收起姑娘家的软弱和善良,收起以前的信仰和天真。
她狠下心用三年逼自己成长,在最难熬的时光里一路狂奔。
她把十四埋在心里最阴暗的角落,以为上面布满了灰尘,以为可以永远不被提起。
十四,十四,就像一道伤疤一样,一碰就疼。
宴傲的出现把乐绍衣坚固的心理防线全部冲毁,溃败的一点不剩。
直到今时,她才恍然大悟,那些事情只能不被提起,却不能被释怀。
她记得刚到荣城的时候,几乎夜夜都哭喊着十四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梦里十四还在。
梦外是鲜血淋漓与惨烈现实。
这种界限在这两年被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