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子就这样明争暗斗起来,七十六号内部一度不稳。
汪精卫为了缓解内部矛盾,下达了对苹如的诛杀令。
苹如无法得知房间外面的事情,只能默默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月朗星稀,淡淡的光从小窗户进来,照在苹如的侧脸上。
此时她正侧枕着手臂,盖着小毯子闭目睡觉。
白天还好,在房间里可以自由活动。
等到晚上,她的右手就会被铁链铐住,不能走出离床稍远一点的地方。
她习惯在床的右边睡。
丁默邨推门进来的时候,动作很轻,夜也静悄悄的。
他在苹如的背后轻轻躺下了,一只手臂轻轻揽住苹如。
她好像又瘦了,小腰越来越细了。
也是,在这个很难见天日的地方待着,尽管待遇不错,可没有自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一群想要她死的人,当然不如家里养得好。
她的呼吸也不稳,像是在害怕什么。
嘴里断断续续还有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丁默邨抬起头看她,她眉心紧蹙,该是梦到什么烦忧的事情了。
他俯下头去,轻轻一吻落在苹如泛着香气的眉间。
也是奇怪,苹如的眉头居然舒展了。
他欣然微笑,重新躺下去,抱住苹如睡去。
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丁默邨先醒了。
怕吵醒苹如,他缓缓起了身,却见苹如身后有一对用塑料膜包裹着的戒指。
他拿起来看了看,这一对戒指一个尺码大,一个尺码小,款式看起来像是一对儿,约莫是一男一女配戴的。
苹如怎么会随身携带着一对戒指呢?
正思虑间,苹如翻了个身,面朝房顶平躺着,胸前一对鸡心挂坠迎着阳光发出耀眼的光芒。
丁默邨托起来看了看,两个鸡心挂坠中间都有缝儿,能打开的那种。
他选了一个打开了,里面是苹如自己的小照片,最显眼的就是她那美丽的笑容。
丁默邨又打开了另一个,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小照片。
这个男的他见过,是那次跟苹如逛街遇到的。
苹如的初恋男友。
很明显,那鸡心挂坠也是特意设计的一对。
那么这一对戒指呢?
丁默邨看着手中的戒指,如有一只利爪在他心口一下一下地划着。
这个因为所谓男女之爱害得他差点被排挤出七十六号的女人,早已把她的爱给了别人。
他跳下地,拔出腰间的科尔特手*枪来,颤抖地对准床上女人的脑袋,扣动扳机的一瞬歪了枪头。
噗地一声,经过消音的子弹打进了床垫。
苹如突然被吓醒了,她捂着胸口坐起来,看见床边拿着枪的丁默邨,震惊道:“你来做什么?”
丁默邨垂下手,慢慢走近,坐到苹如身边,捏住苹如的下巴,眼神有些暗淡:“还爱着我吗?”
苹如眼里蓄了眼泪:“以为要忘了,你一来,就觉得想念。”
演技不错,陪你演。
丁默邨松了手,微微一笑:“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来看你。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看个电影吧。”
梦中被吓醒,精神气儿不好,苹如喏喏道:“我昨天没睡好,做了整整一夜的梦。很累,还想再休息一会儿。”
丁默邨轻笑:“你确实累了。”
演了多久了?是否乐此不疲?
“好好休息,下午我们再去看电影。到时候我让林之江过来开车接你。”
苹如喏喏应了:“嗯。”
丁默邨转身,脸上的笑意全失,阴鸷代之。
下午,苹如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虽不自由,但起码有机会出去了。
心情还是不错的。
苹如顺带喷了点香水。
三点半的时候,林之江过来了,跟苹如说奉丁主任的命令来接她。
上了车,苹如安安静静坐着。
林之江和副驾驶座的一个日本宪兵也都不说话。
发现车子驶出了郊外,苹如才觉得不对劲儿,她唤林之江:“林先生,我们这是去哪个电影院啊?”
林之江不出声,一心一意开车。
“林先生,林先生。”苹如又唤了两声。
林之江还是不理不睬。
苹如明白了。
这批日本谋略军人、战争扩大派与汪精卫集团骨干们终于联手将她推上了催生汪伪政权的祭坛,让她生生成为了血祭品。
车子驶至徐家汇西南乱坟地停下了。
林秀澄原本派藤野弯丈监刑,藤野弯丈因与苹如以往的交情,不忍心过来。
林秀澄只好亲自来了,他先到了这里,等着林之江。
背后是桃木桩,眼前是一个新挖好的四方土坑,红色的泥土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