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似乎永远伴随着无休止的喧嚣,霓虹的灯影将暗黑色的天映衬得更加深邃,道路两侧是饭后散步的行人,熙熙攘攘地点缀在稀稀落落的树荫里。
洛延和大家分手后便一,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航宁附近的街道上,两侧的商店里此起彼伏地响着用来招揽顾客的音乐,跳动的音符连续不断地敲击在耳膜上,而后随着步子的移动又渐渐消失在耳际。
说不清的情绪。明明知道一个人即将离开,却偏偏还期待事情有所变化。大概也是因为不舍……
居民区的街灯已经完全坏掉,连最后一丝光也没有了。黑漆漆的灌木丛里时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碎响,迷路的野猫懒洋洋地发出低沉的鸣叫。
洛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花坛四周的草地上,借着居民楼里发出的微弱的光勉强辨认着方向。即使只来过这里一次,女生依然笃定地相信自己的直觉,就是这个社区,就是这个单元门。
洛延抱着膝坐在单元门前的水泥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手里的甜筒冰激凌。这条路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出来的,只因为心里隐隐的还有一丝期待在。
“吃完这个冰激凌就走。”女生看着手中只剩下一半的甜筒,自言自语。
渐渐的,月色已深。
“你怎么在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洛延一跳,指尖稍一用力,就把手中仅剩的甜筒的壳子捏得粉碎。
“我……”仰头看去,竟然是纪微的表哥,“你怎么在这?”
“我?给程翊送卷子啊。”男生侧头瞟了一,“这家伙就知道逃课,连老师留的卷子都想不起来拿。”
“这么大牌啊!”洛延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土,“那你上去吧,我先走啦。”
“诶,等一下。”男生忙伸手扯住带,“你是来找程翊的吧?一起上去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刚好路过,我先走了!”洛延慌得狠狠地眨了好几次眼睛,而后逃命般拔腿就跑。
因为一直都知道,即便只是色彩单一的光线,在透过三棱镜后也会分解出七种色彩,所以便一直坚信这个世界不会是绝对的黑白。家人是一种色彩、朋友也是一种色彩,每个人都是这纷繁的世界里一抹不容忽视的风景,抑或疾风骤雨、抑或细水长流。
而你,便是这漫长的风景之中,那条碰触不得的彩虹。
从航宁回到自己家,并不算长的路却走了不知道多久,漫长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脑海里有数不清的情节闪闪烁烁,可仔细回忆又不知道这一路上自己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从一单元到三单元一共不到十米的路,你能走了两分钟。”一片死寂里,突然传来男生戏谑的声音。
“啊?”洛延猛地抬头。
似曾相识的场景。男生跨坐在高高的自行车上,一条腿随意地撑在地面上。
“你怎么……跑这来了?”洛延一时间手足无措,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跑什么?”程翊一手搭在车把上,自行车轮轻轻一转就溜到了洛延身边,“不是你先到我家楼下去的。”
“我不是故意过去的!”因为紧张,声调一下挑了老高,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我是故意来找你的。”程翊的声音忽而一沉,脸色一瞬间凝重了起来,“我已经决定去加拿大了,今年九月就会走,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
这一切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过预演,可当它真的摆在自己面前时,那悲伤还是来得排山倒海,猝不及防。
“你走了,我不会联系你,一封信也不会写,一个电话也不会打。”洛延站在原地,慢慢从无边的失落里走出,换上了面无表情的神色。可颤抖的音色却无比悸动,带着反抗似的固执,“你要是走了,我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这么决绝?”
“嗯。”洛延狠狠的一点头,有什么东西自发热的眼底突兀地坠下,掉落在再也无法找回的尘埃里。
“那……再见吧。”程翊微微挺直了背脊,脚尖慢慢碾过地面,车轮便随之向前转动起来。
也许,对方的选项里从来就没有自己,所以离别才显得如此轻而易举。
洛延的目光抖了抖,睫毛上闪着月色反射的光,清冷冷的。她低垂着头一步步向着与程翊相反的方向蹭着,继而步速越来越快,却又在某一个节点上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后踉跄着转身。
“程翊——”
男生的自行车依旧停在不远处。
“我明天送你上学。”
夏天的时光总是这样粘稠而绵长,沉闷的风漫不经心地吹进玻璃窗转瞬就会被墙壁上不遗余力转动着的风扇打得凌乱不堪,偏偏那股灼热的温度还在。洛延坐在窗边被那一股股热浪刮了满头满脸,每眨一下眼睛都会感到上下眼睑之间有明显的粘连。
英语老师明目张胆地霸占了整个早自习的时间,喋喋不休地进行着考前的辅导。洛延看着教室最前方的老师,背对着大家一边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一边还不停地讲着什么,一系列的动作以光的形式、借着空气这种传播媒介抵达女生双眼时就只剩下空洞而机械的肢体变化组合,耳边仿佛被抽成了真空,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有那搭在黑板上的右手的一上一下,以及上下两片嘴唇的一张一合。
忽然间,讨厌背单词,讨厌看语法,讨厌阅读那些咬舌的怪异文字,讨厌一切和英文有关的东西,甚至包括那个大洋彼岸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