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起的时候,对于刘恋情来说,本应是最惬意的时候,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老实的待在家里。十二个时辰不停烧火炕的房子里,即使外面雪花如絮,里面依旧一团暖气。然后到了傍晚,他还可以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吃上他最爱吃的无锡排骨,喝上一壶陈绍黄酒,最后再来一碗饭,简直如同天堂一样。但是今年却不同,因为他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需要解决。
所以此刻他远在离家几百里外的山东关路上。
冷风。
冷风如刀,路两旁枯萎的树枝发出呜咽一般的肃杀声。刘恋情骑着快马,尽管他穿着昂贵暖和的裘衣,寒风却依旧灌进来。
直刺入骨。
日头已经渐渐西沉,入冬以后,天色会越来越晚,他甚至听人说,在敦煌以西,有些地方甚至远看西方还有夺目火红的夕阳,而身处之地却已经漆黑一片,黑暗而又寒冷。
他还听一个姓郑的镖师朋友说,他们有一次在隆冬时节保镖,夜幕降临的时候,见到了鬼。他还记得当时他大声讥笑郑镖师。
而至于这些故事是不是真的,刘恋情从未想过,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当时他只是坐在他的暖房中,笑吟吟的听着别人的故事。
他一向很喜欢听故事,但是故事总归是故事,听过了,笑过了,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他想到了那些故事以后却突然隐隐有些不安,因为此刻天空已经开始灰暗下来,暮色一片,他甚至已经分不清道路。
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难听的枯木咿呀声,犹如九幽地狱发出来的哀嚎一样,刘恋情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想到了他的好朋友张云临死前的一些事情。
那是几天前,一个飘着雪花的傍晚,当时他心情很好,所以吃的也比平时多一些,喝了些烈如刀的白酒,他就有些醉了,就在这时候,他的好朋友张云来了。
张云来的时候骑着一匹早已累的口吐白沫的红马,那匹马在张云进来以后就卧地不起,从此再也没有起来过。
张云一身白色衣衫也早已污浊不堪,脸上还挂着血迹,看样子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刘恋情是一个好客的人,尤其是对朋友,而张云正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他什么都不问,直接让他的妻子将张云扶进他暖烘烘的房子里。
张云显然受伤不轻,在这么冷的天,他的伤口兀自留着鲜血,这血出来就结冰,结冰以后依旧流出。他的双唇早已因为寒冷而冻得发紫,肤色因失血过多呈现出来一种惨白的颜色——一种人临死前的颜色。
张云已经因疼痛而满头冷汗,刘恋情看的心疼不已,他本想让丫鬟帮张云洗个澡再敷上些创伤药,然而张云进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拿起酒壶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他的妻子看着他,一脸疑惑的目光,刘恋情摇了摇头,他的妻子回头走了。因为她不了解张云,也不了解男人的想法。但是刘恋情了解,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他和张云认识了三十年,他们从穿开裆裤时起,就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了解张云甚至比了解他妻子还要多的多。
刘恋情依旧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看着张云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等着他开口。
终于在他喝下一整壶酒后,淡淡的道:“我今天遇到鬼了,你信吗?”
刘恋情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你遇到了武功神鬼莫测的人?”
张云焦躁的摇了摇头,他的眼神突然露出恐惧的目光,这是刘恋情在以前很少见到过的,他有点诧异。张云好像急了,他甚至已经在歇斯底里的吼道:“那是鬼。那不是人,是恶鬼!”他突然咬牙切齿的道:“就算我死了,你依旧没有得到幽冥信物!”
刘恋情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张云这样骇人过,印象里的张云一直都是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的形象,从来不生气,跟他“无尘公子”的名号相辅相成。但是现在却已判若两人。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刘恋情很快冷静下来,道:“你先治一下伤,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张云摇了摇头,眼里尽是绝望的神色,喃喃道:“没有明天了...没有明天了...”他突然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嘶声道:“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帮帮我。”
刘恋情道:“我相信你,我一定会帮你,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张云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却由于疼痛的关系,将他本来面如冠玉的脸扭曲的阴森变形。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了以后,神秘的道:“你听说过幽冥珠吗?”
刘恋情摇了摇头。道:“那是什么东西?”
张云道:“它是幽冥信物,有了它,就算是幽冥里来的恶鬼也要俯首称臣,它是幽冥教主身份的象征。”
刘恋情突然笑了。
他很佩服张云,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以后,还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想不佩服都不行。
张云脸色变了,满脸失望的道:“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你觉得我疯了是不是?”
刘恋情闭上了嘴。
有时候不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
张云愣愣的看着他,好像他忽然变得很陌生一样。
暮色早就来临。
烛花摇曳,北风生嗔。
张云道:“无论你信不信,请你将这个锦盒交给我的一个朋友。”他说完,脱下了外套,刘恋情终于看到他的伤口,在肚子上一个巴掌大的伤口,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