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伸手,或许是怕她难过,或许是逃避,温和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却不要这样的安慰,那对她来说只是饮鸩止渴。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能够再满足于等待了?
“等多久?”一把推开他,手快速在空中划动着,追问得急切。
为什么?陆淮,究竟是为什么?你明明有期待的,是什么让你对孩子这个话题如此讳莫如深?
我们是夫妻啊。
又是短暂的沉默。这沉默是毒蝎,蜇得人生疼。
“如果是我的问题,请你告诉我好嘛?”这些年,她的心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循环反复,她实在有些累了。
她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大抵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摸黑前行,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进深渊中,被令人惶惑的恶龙吞噬。
告诉她吧,什么原因。
“梁橙那时候怀的是龙凤胎……”他叹口气,终于开口,带着些回忆美好往事时的喜悦。
却又在下一刻,情绪疾速转入悲凉。
握着文件的手指骨节苍白。他顿了顿,戳开了疮疤,饱含伤痛,“孩子出生的那天,她大出血,母子都没能保住……”
两句话而已,云芽却听得呆滞在原地。
如落冰窖,动弹不得。
*坐在客厅剥莲子,剥着剥着就剥出了这章《孩子》。
自虐 哑妻 ( 花满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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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虐 哑妻 ( 花满溪 )
他们有过两个孩子,两个孩子......
苦痛深凝在他的眉端,一片阴霾仍在蔓延。英挺的人瞬间苍老了许多。
云芽呆呆愣楞的,心如薄纸被揉成一团,再粗鲁扯开,接着被毫不留情地捣碎。她的希冀在那一霎便也跟着全部破碎成了稀稀落落的渣滓。
大梦初醒,荒唐了这一生。
强烈的心疼和绝望将她吞噬,她真想放声嚎哭。但是悲哀的,眼睛里居然干涸到一滴泪水也没有。
她真傻,明明白白地知道答案,还抱着期望去自掘坟墓。
可恨啊可恨,可悲啊可悲!她从来没有这样嫉妒过一个人,一个魂归西去的人。
唐末五代词人牛希济曾写了一首《生查子》,里边有一句是云芽的最爱。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很美不是吗?将情人间的爱恋刻画得细致入微,含蓄又别致。
可这一霎,她竟毫无理智地开始恨着那首词。
即使迈过时光的长河,走到没有梁橙的天涯海角,他陆淮望见萋萋芳草,还是会念起故人的裙摆,从而追寻到她的一切。脉脉情深,根深蒂固,遗忘不了!
云芽苦笑一声,闭眼。心中已是一泻千里的溃散,恍恍惚惚,只觉肝肠寸断。
她和陆淮之间,隔着前尘旧爱,隔着两个孩子,隔着无法逾越的万丈深涧。
这两年,她无数次在内心深处追问,是否终于有一天能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为她的爱情打开那扇隔着的门。如果可以,她愿意再等,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但在今晚,她彻底醒悟过来。
就算等来了又如何?
此生她都将笼罩在梁橙的阴影之下,身陷囹圄,万劫不复。
陆淮,我好不甘心。这对我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脑子里被太对繁杂的东西积满,嘈杂的声音一遍遍压迫着她可怜的神经。
她面若死灰,再也承载不住伤悲的负荷。猛地起身下床,鞋子也忘了要穿,背对着陆淮毫无预兆地拉开卧室门。快步穿过客厅,如一阵呼啸的风,扯开大门。
一袭白色单衣睡裙,光着脚丫,凌乱的黑色长发随意披于脑后。她神色凄然,像追魂索命的野鬼,疯了似地冲出屋外。
“该死的!云芽,你回来!”发觉到她的反常举动,陆淮的心倏地一窒,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一床毛毯便狼狈地追了出去。
屋外天寒地冻,一片漆黑。这样的温度,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初到屋外也要打个寒颤。
云芽步伐跌跌撞撞,脸冻得殷红,脚如踩在玻璃碎渣上,瘦削的身子承受着猎猎作响的寒风,身体如万箭穿心般刺痛。
她却失了知觉一般,半刻不停,自虐似的跑出庭院,朝下山的马路飞速狂奔。
她大口喘着粗气,哀莫大于心死地撞进漫无边际的夜晚和铺天盖地的冰冷里,如一片凋零的枯叶,不顾一切地坠落。
爸爸,妈妈,请原谅我的不孝,身体发肤本是授之于父母,就请放纵我任性地作践自己这一回吧。
似乎只有身体的痛,才能使我这颗残破的心短暂的解脱。
地面遍布冰渣和碎石,她跑得太快,双眼又模糊到无法视物,脚踩上一处冰块,人一个趔趄便重重滑坐在地。
脚哆哆嗦嗦的,上边血迹斑斑,猩红的血汩汩流出,阵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她却冷静地瞧着细嫩的脚板上一道道丑陋的新鲜伤口,居然还咧嘴开怀的笑,仿佛流出的并非自己的鲜血,而是一些毫无干系的液体。
听说大脑里疼痛的部位和兴奋的部位靠得很近,在某些时候,可能无意中便把疼痛和快感联系在一起,遭受ròu_tǐ伤害的同时获得一种血淋淋的快感。
原来果真如此。
身命的温度一点点被抽空,凛冽的寒风侵袭着她疲倦不堪的躯体,她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面上,缓缓阖上含泪的双眼。
她再也撑不住了。
“刺啦!”
紧急刹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