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慧眼暗沉,以平日赵宁对赵岘的态度,知晓他主动前来东宫,无论基于什么缘由,都恨不能立刻飞奔出去,然而此时,恐甚于喜,不问亦能断定,俩人之间定发生了什么。
莫非昨夜的狼狈与康平王有关?
想到此,清月神色大惊,再看赵宁凤眸中迸射出的惧意与恨,当下了然,想必自己所猜八九不离十。
她忙掩下眼底的震惊,上前从婢女手中拿过太子常服,侍奉她更衣,宽她心,道:“想必康平王见主子没上早朝,知晓您病了,前来探望,莫担心。”
赵宁话到喉咙处的反驳在清月接下来的话语中,又咽了回去。
只听她又柔声道:“主子是太子,理当喜怒不形于色。”说罢,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赵宁张了张嘴,最终,到底是收敛了脸上的厌恶,不再多言。
其实她想说,赵岘根本不可能前来探病,这些年,他从未关心过她。除非是死,否则他都不会踏进东宫。
别问多大仇多大怨,刻在骨头里的恨,这辈子抹不掉。
赵宁暗叹口气。心想,清月说的对,她不该把一切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赵岘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她若太反常,反而会暴露自己。
话虽这么说,可赵宁见到赵岘后,心中的厌恶仍旧藏也藏不住。
彼时,赵宁带着一众人前往前厅,远远的,便瞧见院中一阵骚乱,十几名宫女太监们蹦高的、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的,姿态各异,口中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叫声。
她走近,指着一位最近的小太监问:“跪地上找什么呢?”
赵岘身着万年不变的一身漆黑蟒袍,束发玉冠,气质卓然的站于大殿门前。他负手而立,面色冷漠的垂眸睥睨众人,仿若高高在上的王者。
见人来,视线淡淡的撇过来,俯身拱手,不甚恭敬,冷漠道:“听闻殿下身子不爽,微臣便寻了些小玩应儿给太子解闷,谁知奴才们不小心,全都放跑了,这不,满哪儿找呢!”
外人在时,赵岘总是恭谦有礼。
赵宁见他淡漠的神情似个不问红尘的谪仙,温顺的杏眼立刻冒起了火星子,心里忍不住骂道:臭瓜蛋、伪君子、斯文败类,老天爷有眼,早晚收拾了你。
正暗诽,一只兔子不知从何处‘嗖’的窜了出来,一跃而上,直奔赵宁,吓的她尖叫大叫,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待看清是只雪白的兔子后,这才摸着胸口往下顺了顺,缓缓的吐了口气。
尖叫声起时,赵岘瞬间抬起头来看向她,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足足停留了好几秒。
其实赵宁不知,本能尖叫出声时的声线可不是她平日刻意压低的声音,而是她的原声,与她昨晚委身于男人身下时一模一样。不过念头在赵岘心中闪过便被他挥去了。
男女之别,瞎想什么!
赵宁没注意他的异样,冷着臭脸质问道:“本宫记得,康平王曾说,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皆是女子所爱,男儿志在四方,且能玩物丧志,康平王自己都不玩耍的玩应儿送到本宫这里来,是何意思?”
赵岘闻言,缓缓直起身来。他眉宇轻蹙、面色却不动。直视着面前矮他一头的娇小太子,倏地,轻声一笑。
若没记错,整日里只唤他皇兄的太子应是第一次对他严词厉色,黑溜溜的杏眼瞪的圆又大,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倒是有些可爱。
赵岘突然觉得,这位皇弟不粘人时,其实也没那么讨人嫌。
赵宁见他始终直视着自己,目光如炬,似能穿透人心,莫名的心虚,她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率先败下阵来,翻了个白眼以示自己的不屑后,抬腿往殿内走。
在路过赵岘身边时,略有狐疑的声音响起。
“殿下的脖颈受伤了?”
赵宁倏地顿住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道:“被狗咬了。”说罢,不理他,抬腿继续往前走。
赵岘本是无意的一句关心话,谁知这小矮子竟还炸了毛,不觉有些好笑。比起往日的谨慎恭维,还是此刻更为生动。
他存了逗她一逗的心思,于是道:“微臣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专治被狗咬,殿下不防试一试?”说着,伸手欲扯藏在她衣领下的白布,想要看一看她那里究竟藏了什么猫腻。
赵宁下意识侧身,挥臂去挡,许是力道太大,自己又恰巧站在台阶上,重心不稳,一个半旋转,竟直直的扑向赵岘。
‘噗通’一声,震的地面一颤。随之而来的,还有宫女们掩唇不语的倒吸声。
此刻,赵宁像只八爪鱼似的趴在赵岘身上,微微凸显的唇珠还印在他的唇角上,姿态暧昧、模样滑稽。
“……”
赵宁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身子像被定住了似的,直至头上方带着温怒的男声响起。
他偏头挪开自己的薄唇,语气微沉,问:“还不起来?”
赵宁瞬间惊醒,煞白的脸色染上了一抹红晕,她慌乱的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