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娘从朱栏上懒懒而起,双手托腮支于桌面,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两人来。
两人正不知在谈些什么,蓝袍男子坐在莺娘正对头,看到对面有个娇艳女子正毫不避及的盯着他看,心中暗感有趣,便睇了个眼色过去。
莺娘乐了,她在司院里早将勾情卖俏,红颜顾盼惯用的那套法儿学得个棋高一着,便也欲羞还迎的回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两人这边频频暗送秋波,影响了中间人的食欲。
素素放下山鸡,奇怪的看向莺娘,见着她对着自己尽展女儿娇态,不断的眨巴着她那双蛊惑人心的水翦双眸,脸色一僵,莫名其妙的同时身上汗毛炸起,再仔细一看,发现原来并不是对着自己的,松了口气之际,便跟着她的视线往后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
“噗~”
满口的食物尽数喷了出来,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一个男人,一个坦胸露怀的男人,正朝她们这边不断的挤眉弄眼,笑得好不风骚。
那蓝袍公子完全无顾及地畅快大笑了起来。
“楚兄,你为何而笑?”一个疑惑的温和的声音起,是那个清秀男子的。
“无甚,柳弟不必介怀。”说着便又是几声大笑。
他的声音很浑厚,却又带着属于男性特有的诱惑力。
素素羞得俏脸通红,尴尬的转回身子,果不其然的看到莺娘正以罗袖遮脸,头侧向了湖面那一旁,假装在看外面的风景。
莺娘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好比外面下着的毛毛雨。
她很后恨,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的一世艳名果真就要毁在这丫头的手上了。
对于这冷凝的氛围,素素蔫蔫的低下头来,不敢作声,对着手中香气四溢,油喷喷的鸡也瞬间提不起了胃口。
“哒、哒……”
脚步声从竹梯间传来,紧接着一声爽朗悦耳的笑声响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素素好奇的寻着声音望去。
一位束发笼冠的翩翩公子从竹梯间走上,朝着莺娘这方雅座。
一身宽袖白袍,右手执着把绘有谷兰的折扇,左手捧着个雕花象牙筒,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步履清狂而洒脱。
素素注意到,他脚上竟然只著了双谢公屐,露出低下那白皙美丽的脚趾,竟是比女人的还好看。
“怀钰,你可算是来了,为兄等得你好辛苦啊。”那蓝袍男子起身作了个揖道,开玩笑道。
怀钰……沈怀钰?
那位沈尚书之子,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被皇上钦赐为翰林学士的那胸藏一大堆锦绣文墨的沈怀钰?
莺娘蓦然听到这个名字,心思一动,掩下袖子,转脸望过去,却是个丰华俊雅的公子。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句话放在莺娘身上也是尤为熨贴的。
莺娘虽不喜欢文墨,但对于花容玉貌的人儿是最没有抵抗力的,愣了半晌,随即脸上忽然浮起一抹难以琢磨的奇怪神情。
慢慢地,她美眸半眯,嘴角勾起的一丝笑容。
素素看了眼莺娘,又看了看那位俊朗公子,无奈撇了撇小嘴,心中暗想,完了。
她家的姑娘又要开始招风引蝶了,又要有一名公子要惨遭辣手摧草了……
“文轩,你何时学了谦谦公子那一套作风?”沈怀钰也温雅地回了一揖,随即舒朗一笑,看到楚文轩旁边坐着的人,觉得甚为眼生,“不知这位……”
“这是我新交的好友,柳笙,他可才是一位真正的谦谦公子。”楚文轩介绍道。
那位清秀男子听罢,脸上微尬,急忙起身上前回礼道:
“实在是不敢当,在下柳笙,怀钰兄有礼了。”说完,便抬起头来,眼睛却直盯着沈怀钰手中那雕花象牙筒。
沈怀钰手摇着折扇笑着答礼,眼睛却注视着他。
容貌温秀,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举止文雅。好一个谦谦公子!
柳笙觉得沈怀钰此时看他的神色很古怪,虽心虚,却仍壮着胆问:“怀钰兄,不知这雕花象牙筒里装的是……”
“柳弟可是想要我手中这雕花象牙筒里的唇脂,若是这样,你可得问一问你楚兄,看他肯不肯割爱了。”
沈怀钰略带着调笑道,用下巴指了指楚文轩,视线却仍不离开他的脸。
不知为何,柳笙觉得他此时的神色更微妙了。
“怀钰,你有所不知,这唇脂便是我替柳弟求的。”楚文轩不疑有它,大笑着替柳笙解释道。
“哦?”沈怀钰拔高声调。
脸上微烫,柳笙不敢再看沈怀钰的眼睛,忙着解释道:
“说来惭愧,家姐听闻西凉州进献了一批高档的唇脂,极其珍贵稀有,当今圣上又将部分赐予了尚书大人,家姐素来钟意那些个玩意儿,每每见到小弟便缠着我去求之,小弟烦之不得,无法,又恰巧前天结识楚兄这位好友,然后侥幸得知了原来楚兄与怀钰兄相识。这才冒昧前来相求楚兄从中帮这个忙。”
他只道了部分事实,并没说其实他早就打听过,知道楚文轩与沈怀钰是很好的朋友,并且知道楚文轩这人喜爱广泛交友,为人狂放不羁且乐于助人,这样的肆意狂人断然不会细心到识破他的计略,还有他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沈怀钰浮起一抹深意的笑容,却也没在这上面多费口舌,将雕花象牙筒放于桌面,用手中折扇推到柳笙近旁笑道:“如此这玩意儿便归柳弟的了。”
“谢谢怀钰兄割爱。”看着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