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不知道是谁在低低的桀笑着,一只只满是血污的狰狞骨爪,从地底伸了出来。像是来自无边地狱中的恶魔,在风中狞笑着,嘶吼着,充斥着血色的眼球,泛着微光的獠牙,垂涎着,一步一步的爬了上来。
——《万书记魔卷之众魔开篇》
望月崖上的风,更大了。
真言微微皱眉,似乎也有点抗拒不了这吹面如刀的狂风,手指微动,一点微弱的黄光突兀的出现在食指间,在这暴风中左右摇曳飘舞着,似明似暗,但始终不灭,继而这一点黄光,慢慢的扩散开来,越来越大,直到护住了真言的全身。至此,狂风虽大,却不能再吹动真言的僧袍一丝一毫。
在这斗牛山巅,望月崖前,这个被呼啸的山风所撕裂的世界里,只有一团微微的黄光,在隐约的闪烁着。在这阴沉如墨的天空里,与这浩渺广阔的大自然相比,这团黄光,是显的如此的微弱与不同。
真言开起了护身佛光,面临着无尽悬崖,顶着这撕裂狂风,慢慢的结跏趺坐,一颗心,也似被这风,吹刮的无处着落。
真言出生,尚在襁褓之时便被父母遗弃,得无相寺收留,才捡得了一条性命。虽然表面上,真言从来未曾说过什么,可实则在他内心深处,却也未必没有那一丝怨恨。孩提时代,便头角峥嵘,灵慧逼人,本以为可博寺内长老的青睐,可随之而来的一次贬压,又让他跌入谷底。虽说成年之后,也知晓是师长的磨砺之意,可在当时周围师兄弟那嘲笑的眼神,那沉重的杂役,压的年仅八岁的真言,透不过气来。
乌云隆隆滚滚,越积越厚,浓厚的似乎要滴出水来,一道道闪电,龙走蛇形,在这个灰暗的天空狰狞着张牙舞爪,随伴着轰轰雷声,在咆哮着,在嘶吼着,控诉着这个世界的不公。
天道不公!
真言心里也如同此刻的天气,阴郁无比。若众生平等,为何有人出生即是大富大贵,有人出生,就被饿死街头;为何有人一生平安喜乐,纵享天伦,而有人,尚未弥月,就被父母抛弃!若天道酬勤,为何有人贪图安逸,却修行无阻,而我苦修十八年,最后还是一无所成!纵使聪颖拔萃,若是换来这样的结果,倒还不如当初,未被师父捡来,饿死来了个干净。
似乎听到他心里的愤怒,在霍霍闪电的狰狞与隆隆雷声的咆哮中,突然暴雨倾盆。密集的雨滴,劲急的击打在他的护身佛光上,溅起一朵朵密不可分的雨花。他闭着眼睛,手上真元运转,那一层微微泛着黄色的光幕,猛然间亮了一下,光幕之上,各种梵文隐约流转,抵御着这无尽的暴雨。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无相寺,来到这座山峰上,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飞到这望月崖边,暴雨来袭,在深心处,却又不想回到寺里避雨,本能的祭起了护身佛光,来抵抗着大自然的威能。天地暴雨,在这几近毁天灭地的自然风暴中,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已与平时,判若两人!
在无相寺中,他侍师至孝,在进入内寺之后,依然每日晨昏定省,端茶送水,唯恐有一丝不周,对待师兄弟,亦是平易近人,英俊的脸上,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待人接物,总多礼让三分,耐心定性,更是全寺翘楚,真言在寺十八年,从未见其放浪形骸,礼数不周。而此时,在这四周空无一人的孤独悬崖边,在这雷光电闪之间,他不知不觉中,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暴雨不曾间歇,密集的似乎要淹没这个僧人,
他像个傻子一样,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平日灵气无双的眼眸,早已全无之前的灵动,只剩下空洞的坚忍,麻木而不知所求,就这样不避风雨,苦苦的撑着护身佛光,在这个暴雨倾盆的漆黑的夜晚,在望月崖前,有那么一团微弱的黄光,一直柔和的亮着。在这么狂暴的的天威下,在苦苦支撑了大半个夜晚,真言微闭着双眼,额头已经隐隐见汗,似乎也颇为有些吃力了。
风还是那样的急怒,雨还是那么狂暴,天空中时不时划过道道狰狞的闪电与咆哮的天雷。
天威难抗!
可是,为什么却有些不甘心呢,年方一十八,已经是无相寺内年轻弟子中第一人,中间经历过多少,只有自己知道。无数次日夜不停的修习,不敢有片刻懈怠,有多少次师兄弟的嘲笑讥讽,不敢有半分怨怼,好不容易修持到这个地步,却又即将化为乌有?不,我不愿,在修行过无上神通后,又怎甘心如凡夫俗子,碌碌无为这一生。
深深的疲倦,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从深心处泛起的疲倦,包围了他的全身,他孤独、他悲哀、他无奈,他想抗争、他想欢笑、他想怒吼,为什么!在艰辛一十八年之后,依然一无所有,为什么!在修持十数年的佛门神通之后,依然要被打回原点!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是不是,所有的生命轨迹,都早已注定。既然如此,又何必抗争,又何必怒吼,又何必……,以前做的再多,再好,再艰辛,都不需要了。那……就这样吧,一切的一切,都没用了的吧。
“噗!”一声,真言的法力也用尽了,一直撑着的护身佛光,也在此刻破灭。而那狂暴无情的雨,立刻打湿了真言的衣裳,尽情的宣泄在这个受伤的僧人上。一瞬间,真言跌倒在这山崖上,英俊的脸庞上、雪白的僧衣上,尽都是雨水以及溅起来的泥水。
泥泞不堪!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