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元真愣了一愣,“亮财东,到差点忘了这个才是老夫的称呼了。”
显然,很少有人在正式场合这么称呼他,尤其是以官员身份。
老爷子没有勃然变色,宋矩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在下知道渠公曾在刑部任过员外郎。但宋某认为区区员外郎配不上渠公。倒是亮财东的大名,宋某刚过太珩山就听说过了,渠公心明眼亮,不拘泥俗物,这才是宋某拜服的地方。”
“年轻人生的好一张利嘴。宋中校,请坐,上茶。”
宋矩迈步入门,渠府的待客的厅堂自然窗明几净。北面的粉墙上悬着一幅南山积翠图,紫檀雕螭案是两尺高的青铜鼎,鼎后六片嵌大理石屏风。案前是一张花梨木八仙桌,桌边两把雕花太师椅。
宋矩施了个礼,坐在了右手的太师椅上。
“老夫久闻宋公子的大名啊,山右实业银行听说宋公子实为首倡之一。竟不意如此年少。”
“听说渠老年方弱冠便纵横商海,小子望尘莫及。”
“哼,古国人直好此虚文。你们的实业银行不及一年能集数百万两之巨,你说望尘莫及,是在羞辱老夫吗?”
宋矩没想到老爷子脸如此酸,“实业银行宋某确实只是忝居末座,全赖渠学士与关伏庸居中策划,所以宋某实在不敢居功。不过老爷子眼力不错,实业银行的业绩将来必不在渠老之下,宋某甚至认为就算是亮财东您,也有可能是望尘莫及。”
“哦,你这银行才开了半年,就变成老夫望尘莫及了。宋公子,你变的太快点了吧。”亮财东手指抚摸着茶碗的盖碗。
“不知渠老可听说过人造闪电?”
“这老夫倒是略有耳闻。”
“您应该亲眼看看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
“渠老。世界在变化,急剧的变化。人造闪电是什么?那是之前人从未掌握过的力量。为什么罗洲各国往往只有古国十分之一的人口,却有古国数倍的军力、财力?因为他们掌握着古国所不能掌握的力量。我想这其中的道理您自然明白,不然为什么渠学士前年成立保矿公司您没有反对?”
“我并不看好本乔的保矿公司。哼,老夫又不是不知道官场的做派。官场之中,几人不以恣肆贪渎为能事?凡实干务成之举则百无一能。古国凡沾一官字的东西,又能好到哪去?实业银行眼下就有不少麻烦,何况关伏庸依靠的不过是邮传部的关然亭和度支部的年泽。前者已如风中之烛,有学无术。后者,哼,皇天贵胄,又岂能任尔等摩弄乾坤?”
“渠老说的有理。”
“既然我有理,那你的理又在哪里?”
宋矩挺起胸膛,“道理在天地之间,不在某一个人口中。古国的问题,人所共见,只是却实干务成之人。我和渠老讲一故事。”
“故事?”
“对,五十多年前的一个故事。那时候就连渠老还都是一孩童吧。所以那个故事五十年后,许多东西都改变了。那天是一个夜晚,或者就像今天这样一个夏夜,霓国人在海关扣住了一些东西。来自我们古国的东西。”
“古国的?什么东西。”
“违禁品。”
“什么违禁品?阿芙蓉?古董?还是?”
“都不是,是有价值的多的东西……”宋矩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什么意思?”渠元真皱着眉头。
宋矩笑笑,“渠老,这个吃饭家伙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您自然知道。是知识、是思想。一本记述了伟大思想的书籍被霓国人查扣了,而这书籍里的东西在霓国人脑袋里流传开来,十几年后,当那些读过书的孩童长成少年,他们发动了毛利维新。之后霓国成为了一个蒸蒸日上的霓虹之国。”
渠元真瞪大了眼睛,“那是一本什么书?”
“重要吗?”宋矩靠在太师椅上,慢慢品着铁观音的香气。“很好的茶叶,可惜我们山右的茶业再也卖不到露国了吧。古罗荒原的铁路一通。露国人把茶叶从海路运到海神湾,然后沿铁路倾销,山右的商人再精明都没有用。”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渠老。现在您还不明白吗?其实那本书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里,”宋矩又指了指太阳穴,“不是僵化的,封死的,自以为是的。那样我们的古国才不至于浪费了几十年的时间,然后一步步的看着罗洲的列强,甚至是霓国,掌握着凌驾古国的力量,碾压着人口十倍的古国。”
“你们?”
“没错,我们就是想在古国开创一种事业。所以我才会拜会您亮财东。因为我们知道亮财东眼光很准。”
“你们是想让我投资。”
“有一天,会的。”宋矩放下茶碗,“不过今天的事没有那么难。”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纸,“这是太珩学堂给渠家如雪小姐的录取通知书。她曾经亲自问我可不可以招收她为太珩学堂的学生。现在,我的答案是可以。”
“宋公子说了这么多,竟然是为这件事。”
“渠老觉得这是小事?”
“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
“那宋某就拜托了。告辞。”
宋矩转身大踏步离去。
“宋标统,事情搞定了?”
“还不知道。”宋矩笑笑,自己可没有把握渠元真会不会同意。但那并不重要,商锋既然提出男女同校,难道就指望着招收渠家大小姐一个人吗?只不过渠家在山右的影响力可不比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