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锋和关伏庸赶到关然亭府上的时候,正有人从后堂走出来。
一个长着肉筒子一样脑袋的汉子。
商锋知道他是谁,湖阳劝业道高松如。在回事的告知关然亭在会见谁之后,他已经从关伏庸那里得到了这个人的基本信息,高松如是关然亭从湖阳特意调来的,负责荆海铁路的谈判事宜。
“松如兄。”关伏庸打了个招呼。
“关兄。”那人微微一笑,两只大眼提溜乱转。
“亭帅那里怎么样?”
“关兄是从山右回来吧,你说亭帅心情会怎样?切莫再惹大人动了肝火”那人拱拱手,一揖而别,朝商锋笑笑,擦肩而过。
商锋看看关伏庸,“你去山右连这个高松如都知道?”
“我去山右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关伏庸叹了一口气,“不过,他高松如要么就是太能拍老头子马屁了,要么就是消息太灵通了……”
商锋知道关伏庸的弦外之音,高松如和霓国人交往密切,如果关然亭自己是一个国家,那高松如简直就是他派驻霓国的大使了。高松如知道关伏庸的行踪并不难,但他是从关然亭这里得到的消息?还是别处?
但商锋现在没时间和关伏庸探讨这些。
他们要面对的是古国宰执,邮传部管部大臣,关然亭。
怒气冲冲的关然亭。
一张纸在商锋和关伏庸进屋后不到三秒,就几乎被扔到了他们脸上。
“……山右民心,气涌如山。莘莘学子,瞋目扼腕,群集于抚署之前。巡警道持枪走火,二人立毙,伤十数人。山右清理财政监理某某,戊支。”
商锋倒吸了一口凉气。
“伏庸,你到山右,难道就是想让老夫看到这个结果?”
“关相,伏庸的态度你是知道的,我这次回去确实见了山右的绅商,希望他们争取盐税。但伏庸可不敢鼓动学生,临行前还特意到山右大学堂阻止他们闹事。因为觉得山右局势有失控的危险,所以才这么着急的赶回白京。”商锋能看出来,事情闹这么大,结果显然也很出乎关伏庸意外。
“你当老夫不知道吗?这些学生身后,岂不就是那些绅商?可恶!”
关然亭说的不能说不对。但大原怎么会响起枪声?胆小懦弱的宝芬怎么会采取那么激进的做法?绅商就算鼓动学生,也不会有那么极端。这事件后面怎么看都像一个阴谋。若不是关伏庸就在自己身边,自己真担心就是他头脑一热放出了这样的狠招。
“关相,你所说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伏庸支持绅商,却去阻止学生的原因。绅商即便大胆,但毕竟行为有迹可循。但学生一旦鼓动,那结果就难以测度了。但很可惜,不是所有的绅商都像伏庸一样了解这个道理。”商锋小心翼翼的替关伏庸开脱着。
关然亭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了高松如。我想荆海铁路这方面关相是不是已经未雨绸缪了?荆海铁路涉及湖阳、湖阴、荆南三省。恐怕需要更小心提防,以免造成更大事端……”
商锋知道,荆海铁路比铜蒲铁路复杂的多,也重要的多,哲国、易国、弗国已经三国搅在一起,而旗国和霓国也都想染指,实在是错综复杂。既然要把关然亭的注意力从铜蒲铁路的麻烦转移开,那让他去注意另外一个更大的麻烦,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恩。”关然亭的眉头皱成了巨大的川字疙瘩,愣了好一会神。
“商某还得到了一个消息……”
商锋知道,是时候把银行团的重磅炸弹扔出了。
“易弗哲三国形成了银行团!?”关然亭佝偻的身体一下子坐直了。
商锋点了点头,“我们是从旗国那边得到的消息,因为旗国也想加入这个银行团。”
关然亭眼里残存的光亮似乎熄灭了。
“大人?”
“大人?”
商锋和关伏庸叫了好几声,关然亭才恩了一声。
“我倦了。”老头子嗓子嘶哑。
“那我们先告退。”商锋突然有点内疚。
“也好……”关然亭枯干的手抚摸着一只白猫。“伏庸啊,你明天去找一下哲国人。我去请旨,铜蒲铁路的正式合同,我们就签了吧。盐税存入实业银行的事……,我会去争取……”
商锋再次见到关然亭,是在白京城十剎湖边的广化寺。
这里即将成为古国的国家图书馆,也是关然亭在主管学部时的最后一件事业。此时关然亭一生收集的古书典籍,尽集于此。
商锋知道,这里也是老头子选定的和哲国谈判签约的地点。为什么选在这里?他不知道。难不成老头子以为从古书里能找到对付罗洲列强的办法?
远处关然亭正抚摸着几卷古书,商锋大步上前。
“关相,商锋和镔铁前来辞行。”
“你要回山右了?那镔铁怎么也要离开白京?”
“白京地价高昂,人力用度也不菲,所以我们决定把王屋公司迁到大原。而且,镔铁最近下了不少功夫,也想去大原把此事做成。镔兄,把你的成果给关相看一下吧。”
“亭帅,这是镔铁这半年来按照陆军部样炮所绘制的机械图纸。商锋现下主持大原机器局,我们准备在那里自制古国的火炮。”
“拿来我我看!”
关然亭拿着图纸,手指慢慢的在上面摩挲。“这绘图的法子和当年湖阳的从哲国引进的五响快枪一样,一模一样……,镔铁,你这八年没有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