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会天,吃了些茶水点心,芙娘看天色差不多了,就主动牵着茴娘的手去了主屋。茴娘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下一阵怪异:难道在一张床上并肩睡了一觉,大姐就真的养出了对自己的姐妹情谊?上午还带着几分抹不去的生硬和疏远,到了下午,竟然就隐隐热络起来……
这转变未免有些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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茴娘心里带着疑惑,直到进了堂屋的门才回过神来。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秦孟远会过来吃饭的关系,老太太屋里面很热闹,不只魏氏带着女儿们过来了,就连几位姨娘都过来凑了热闹——不过有资格过来凑热闹的姨娘,也都不是等闲之辈,总的来说也就只有大姨娘、二姨娘、和六姨娘有这个资格。
大姨娘自不必说,老太太屋里出去的丫鬟,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秦孟远唯一的儿子就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她在府里的地位天然就比下面几位姨娘高些。
二姨娘是魏氏的陪嫁丫鬟,当年魏氏嫁进秦家做平妻——说是平妻,但是白氏早就被秦孟远送回了西北老家,她这个平妻和正妻主母也没什么区别,或许是看大姨娘有儿有女,秦孟远身边的通房丫鬟也不少,她主动把自己身边一个容貌尚可的陪嫁丫鬟提拔成了通房,没想到,这通房竟比她先一步怀上了身孕,好在两个人最后都没生出儿子——在尴尬了一段时间之后,原本的主仆两个又凑到了一起,魏氏提拔二姨娘,二姨娘也时常为魏氏办事。府里的三姑娘苓娘和五姑娘茵娘,都是二姨娘的孩子。
而六姨娘,更是现下府内最得宠的红姨娘。她也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出身——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屋里风水格外的好,或是老人家终日虔诚拜佛,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六姨娘成为了秦家第二个生出了儿子的姨娘,二少爷秦嘉茗今年一岁出头,生得虎头虎脑,正是可爱好玩的年纪,就连魏氏,表面上都很喜欢这个小儿子,时不时就想要抱一抱。
屋里人多,虽说大家大族大家面子上都要过得去,但是也不自觉地就分出了派系。老太太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小孙子,大姨娘和六姨娘站在一边不停说着俏皮话,和老太太一起逗孩子。魏氏坐在老太太下首,一双眼睛也黏在小儿子身上,她身边站着二姨娘。对面罗汉床上,苓娘、芝娘、茵娘还是像早上那般模样,苓娘和茵娘挤着坐在一起,却只和芝娘说话,留着美人榻给芙娘。
若在往日,这些位置已然够家中的主子们坐,偶尔秦孟远进来,临时搬一把椅子进来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但是今天,在家里多出了一位名义上的主子之后,这间屋子里的位置,似乎就有些不够坐了。
美人榻虽说也不小,但是却是斜着放的,坐两个人,似乎怎么坐都不对劲。
不知屋里的大人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显然,罗汉床上坐着的几个小辈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茵娘沉默遮不说话,但是芙娘和茴娘一进屋,她的目光就紧紧黏在两人身上。苓娘朝芝娘大使眼色,芝娘脸上挂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茴娘见了,心里也有些忐忑。上一世进京的第一天是什么情形,其实她现在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但是在她那残存的隐约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么复杂啊?怎么重活一世,感觉这家里每个人都抢着给她下马威呢?
姐妹两个先给老太太和魏氏行了礼,茴娘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厚着脸皮也跟着芙娘坐到美人榻上——大不了就坐在靠后的位置,被挡住一半身子她也认了。正准备动作,衣袖却忽然被芙娘一拽,芙娘拉着她凑到了老太太身边,“祖母,二弟也过来了呀。”她指了指身边的茴娘,“茗哥,这是你二姐,知道了没有?”
有了芙娘开头,茴娘也顺势跟着朝花生仁似的二弟摇了摇手,“茗哥,我是二姐呀。”
茗哥年纪还小,虽说识得家中的几位哥姐,但是却不太相熟,今天见面前又多了一位姐姐,免不了疑惑地盯着茴娘多看了两眼,又抬手一抓——当然什么都没有抓到,开口奶声奶气地道:“姐?”
满屋的人顿时愣在那里,茴娘心里也顿时“咯噔”一下。
上一世,她年底才进京,那是二弟秦嘉茗已经两岁了,生性聪颖,已经会被几百首唐诗宋词。但是,茴娘也隐约记得自己听人说过,二弟秦嘉茗学说话很晚,直到一岁半了才会开口说话,第一个词喊的就是“爹”,所以虽然是次子,但是在之后的几年中,秦孟远对次子的宠爱渐渐超过了长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秦嘉茗会说的第一个字是不是“爹”——起码能做到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喊出的第一个词是“爹”,得到秦孟远的喜爱,这就是六姨娘的本事。
但是,从现在众人的反应来看,秦嘉茗开口说话的时间这是……提前了?而且说的还不是“爹”,而是一个“姐”字。茴娘微低着头,但是她的目光却悄悄扫过周围几个人的脸:老太太脸上的神情从说不上是惊还是喜,慢慢变为完全的喜色,老人家显然已经沉浸在小孙子会开口说话的喜悦中了。魏氏脸上的神色比较玄妙,唇角边带着僵硬的笑意。二姨娘神色呆板